八年间,敏珠仍一直拒绝复职,塔吉拉那却出奇地做了位无功无过的君主。
女帝八年。
尧离从房帘后猝不及防地跑出时,错愕地撞破了情人的约会——
彼时正焦灼,(接下来是一段不能出现的内容)。
尧离惊怕得一时哑声。疑着了魇,掐死虎口想要以痛脱梦。
“阿耶?”童声终于几不可闻地询起。
那二人丝毫不察,顾自交吻缠绵。直到双颊泛红才依依分离。
敏珠才卸下一口气,(接下来是一段不能出现的内容)。
塞维亚却无止意,(接下来是一段不能出现的内容)。
“等下、”敏珠猛然瞥见了不远处怔立的孩童,霎时只觉一桶冰水浇头而下,话语急断在一半。
“尧离?”
塞维亚闻言亦惊,转目盯向来人。
尧离被盯得发毛,心上猛突,巨大的恐惧却让他挪不动一步。
那二人迅速分离开,身体仍贴拢着。敏珠感到大腿边被附上一角柔软,余光便见身后人正悄摸扯了衣料将视线遮挡住,一时发笑,压了嗓说道:“扯我衣角作甚,快穿你的。”
“小孩儿看不得。”回答快速且坚定。
“我有的他都有,有何看不得?穿你的去。”敏珠继续悄声催促。
塞维亚短暂沉默后斟酌出一句“快穿吧。流出来了。”
二人又细细碎碎絮了好些话。尧离却已在神经断线的边缘,不知所措地呆滞原地。“你没和你额娘一起去且祢”敏珠的话听了一半,尧离便得到号召般、脱兔似撒丫向屋外奔。
“等”敏珠抽身欲追。
转瞬间塞维亚已擒了尧离的左臂,扭臂反身扣下。
“等!!”敏珠迈步赶来。
“咔”一声脆响。
敏珠赶到、僵直地跪在尧离跟前,顿时惨了脸:“好糟糕的声音。”
肩膀脱臼的声音。
尧离以可笑的姿势僵硬地扣在地上,剧烈的疼痛袭来,倒散的发丝中终于细碎地抽泣出声,总算是崩溃地哭起来:“呜呜呜呜呜呜呜!……!!”
塞维亚被这持续高昂的哭声震得头皮发麻,头回有了被眼泪打懵的感受。不解的同时心里难得生出一丝疚意,含糊道:“你家孩子挺脆弱哈。”一边卸了压在尧离的胳膊上的劲。
敏珠一时也失了定,无奈又心疼地抚上孩子的后脑勺:“没事儿……”
塞维亚接正尧离的胳膊,敏珠又兜着不知哄了多久,哭声总算微弱下去。尧离可怜兮兮地歪头趴在阿耶肩上,仍小声啜泣着。
好容易安静会。看着小孩儿不成器的模样,塞维亚嘴抢先脑子一步评道:“像抱着我们的孩子一样。”
“呜呜呜!!!”尧离将脸埋进敏珠颈窝里,极不痛快地以泪抗议。
“好了好了、”敏珠蹙眉示意塞维亚噤声,又将尧离抱得更高些,一边轻拍着背,一边用温柔可靠的语气尽力安慰:“你伯伯开玩笑呢……”
塞维亚暂敛回话头,还是忍不住发了贬言:“八岁的孩子哪还有要人抱的道理。”
“少说两句吧,哄不住了。”敏珠有些欲哭无泪,笑眼中仍是温柔。
后续是,且祢胥夫妇送芝兰返家后,芝兰才得机会将尧离身体不适、留家休息的消息告诉敏珠,敏珠只是笑得勉强。与尧离交流起一日的经历,才听说父子俩“受了坏伯伯的欺负”。芝兰当即怒起,“平日我万般忍让,未想他竟得寸进尺,欺到我儿头上”,便抄了缨枪、起势要“不让须眉,好生清算一番”。
东哥儿抱腰拦下芝兰,连连劝道:“夫人息怒!万幸没有让孩子跑出外去,要是遇上眼线,叫塔吉拉那知道敏珠有了子嗣,不知又要如何发疯。不说叫两族人都过不安生,孩子的性命更是无从担保。”
几番劝戒、芝兰仍是不听,东哥儿无奈附耳道:“夫人……那可是左将军,咱们打不过的……夫人!”芝兰挣脱冲出,一副不死不休的架势。
“且祢!拦住夫人!!”
事情最后的发展是:且祢胥为阻拦芝兰,挨了一顿敲之后,又替当事人双双道了歉,好一番找补,芝兰总算不再好发作。
怎样也未曾料想,这回没跑出去的孩子,在数天后的午间,还是被翩飞的磷羽吸引了目光、逐蝶而出。
加布里埃尔发现了迷路的尧离,送至堂前。塞维亚闻讯,急携二皇子赶来,见尧离安然无恙地赐坐堂前,方才松了半口气。
塔吉拉那倚在高座上,笑得阴恻:“左将军既是律族人,何故对乞族后裔如此上心?”
塞维亚上前一步挡住尧离,凛然对上女帝的视线:“塔吉拉那,本以为你见了敏珠之子,要将他生吞活剥了才解气。算你仍有良性,还知不为难此儿。”
“左将军,怎的这样讲我一个苦命的寡妇家。”塔吉拉那语中冤屈,抬手拭去眼角微湿。塞维亚却只觉那滴泪挤得生硬可笑。
女声隐去怆然,唇下朱红一点轻轻一带,咄咄道:“妾身还未追究你终日不在朝堂之疏忽,也未惩处你在外私下密谋唱衰新政之罪,你倒先谴责起妾身来。”
不妙。
塞维亚眉头一跳,迅速诌出说辞:“你予我闲职,倒怪起我玩忽职守来?唱衰新政是民怨所积,而非谣传挑唆。你在位八年,一直以丞相不在朝廷为由,不作建树、不思进取,与先帝根本是霄壤之别。政绩平淡如此,百姓皆看在眼中,怎能不落人口舌?我常在外走动,不过是关心流离在外的两族弟兄,时常照应供给,何错之有?你倒给我扣上莫须有的大罪来,是怕我作为前朝功臣、得民心更胜,动摇了你的无为之治?”
“妾身不过是诉诉忧苦,你却张口便是责怨。”塔吉拉那软了态度,俨然又是一副受了欺凌的模样:“妾身也并非小肚鸡肠之人,见心爱之人幸福美满、妻贤子康便知足了。我已传唤了敏珠夫妇前来接人,左将军就少忧心这‘尧离’的安危了。”
塔吉拉那言罢,唤了苗人随身离去。
不妙。
这般平和,其中隐祸不堪设想。
塞维亚将尧离扯到跟前,仔细检查了一遍,一边询问事情的来龙去脉。尧离却被严慎的态度吓住,本能向后畏缩。
塞维亚问不出个所以然,无奈拉出二皇子与之交流。尧离方打开了话匣子,语中仍是怯怯:“见我行途后口渴,女帝叫了随身的那位哥哥予我糖水喝。”
不妙。
很可能是蛊。这个念头一闪而出,塞维亚不由得心惊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