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周家餐厅灯火通明。

水晶吊灯下，红木圆桌上摆满了精致的菜肴——清蒸鱼、红烧狮子头、八宝鸭、翡翠虾饺……香气缭绕间，一家人围坐在一起，笑语不断。

云想夹了一块清蒸鱼，鱼肉鲜嫩，入口即化。她忽然想起什么，转头对林慧茹道：“对了妈，我昨天在您书房看到芊姿早春的设计图，有几个地方感觉可以调整。”

林慧茹筷子一顿，抬眼看她，眼底闪过一丝惊讶：“哦？你说说看。”

云想放下筷子，认真道：“从近两年的流行趋势来看，新中式风格正在崛起，年轻消费者对传统元素的接受度越来越高。芊姿的设计向来偏重传统方向，其实完全可以抓住这个风口。”

她微微偏头，回忆道：“比如那件立领旗袍改良款，如果在腰侧加一道斜裁，既保留了旗袍的典雅，又能增加行走时的流动感，会更符合现代女性的日常需求。”

“还有那条黄色的连衣裙，裙摆的褶皱设计虽然精致，但整体廓形略显厚重。如果把面料换成真丝绡，在肩部做不对称的盘扣设计，再搭配轻薄的刺绣纱裙，整体会更灵动，也更适合春季穿着。”

餐桌上突然安静下来。

周恒嘴里塞着虾饺，瞪大眼睛：“你怎么会看公司的设计图？”

云想眨了眨眼，“一楼书房不是有吗？书架上全是芊姿历年来的设计稿和时尚流行趋势分析。”

“你什么时候看的？这几天你不是一直跟我们一起打牌、贴春联吗？”

云想理所当然地说，“有空的时候就去翻翻啊。”

周成益放下酒杯，目光锐利地看向她：“你看了多少？”

“大概……全部？”云想想了想，“从芊姿创立初期的草图，到最近一季的成衣设计，还有妈收藏的几本巴黎高定时装周的解析。”

周恒手里的筷子“啪嗒”一声掉在桌上：“全部？！那那两个书架至少上千份设计稿！”

林慧茹笑着拍了拍云想的手：“成益，看来我们可以请云想当春季系列的顾问了。”

餐厅里，周忱和云想离席后，空气中还残留着方才的震惊。

“妈，您早就知道嫂子过目不忘？”

“是啊。”

“那您为什么不早点说？”

林慧茹慢条斯理地夹起一块桂花糯米藕，晶莹的糖丝在灯光下泛着琥珀色的光泽：“这很重要吗？”

“当然重要！”周恒的声音几乎变了调。他原本暗自庆幸哥哥找了个没学历的女朋友，自己终于不是家里学习最差的那个。现在倒好，人是没学历，可这过目不忘的本事简直逆天。这样他岂不是再次垫底？

作为父亲因为大哥不愿继承家业而特意培养的“备胎”，他从小就被严格要求。每次考试成绩，父亲都要拿优秀的哥哥作比较。现在好不容易有个能让他找回点自信的机会，结果……这算什么？老天爷在耍他吗？

“找儿媳最重要的是相貌品行，跟记忆力有什么关系？”

周成益始终沉默地喝着茅台，酒杯在他指间缓缓转动。他原以为只是个空有皮囊的小姑娘，没想到方才那番设计分析，连公司的专业设计人员都未必说得出来。

那些对流行趋势的把握，对面料特性的理解，简直像是浸淫行业多年的老手。将来如果和周忱结婚了，若是能来芊姿工作……

这个念头让他心头一热，但随即又皱起眉。想起自己每次见面时板着的脸，那些刻意保持的距离，她不会因此不喜欢他吧？甚至记恨他？

云想赤脚盘腿坐在卧室的沙发上，三个烫金红包在茶几上排开。分别是周忱和他爸妈给的。她仰头看向坐在床上的周忱，眼睛里闪着期待的光，“先拆谁的？”

“我妈的。”

云想拿起包装最精致的那个拆开，里面装着崭新的百元大钞，厚厚一沓，用红绳整齐地捆着，手指轻轻拨弄着钞票边缘：“哇！这么多？”她又拿起周成益给的红包，捏了捏厚度，发现跟刚才的不相上下。两沓钞票并排放在茶几上，连红绳都是一样的。

“该你的了。”她拿起最后那个略显单薄的红包，指尖突然触到异样的凸起。拆开后，发现里面除了两百元现金外，还有一条项链——铂金细链坠着枚水滴形月光石，宝石内部仿佛封存着银河，随着角度变换流转出蓝紫色的晕彩。

云想拿着项链走到床边：“这是给我的？”

“嗯，转过来我帮你带上。”

“很贵吧？”云想低头看着胸前的宝石，它恰好落在锁骨凹陷处，像滴凝固的星光。

周忱伸手把她的头发撩起，“都说了我是有钱的富二代，喜欢吗？”

云想看着桌上两沓崭新的现金，嘴角不自觉地翘起。她爬上床坐到周忱旁边，捧着他的脸重重亲了一口：“特别喜欢！”

云想把玩着胸前的月光石项链，“你小时候是不是跳过级？”

周忱正书的手顿了顿：“小学初中各跳过一次，大学本科是三年修完的。”

“好厉害，难怪妈每次聊起你上学时候的事都那么自豪。”

周忱的指尖在书脊上停留了片刻，眼低晦暗不明。“其实我小时候不是这样的。”以前的他是一个开朗很爱交朋友的人。

云想安静地等他继续。

“三年级的时候，有一次放学后我看到班长在办公室偷试卷。我冲进去阻止，他求我别说出去。”记忆中的画面清晰如昨，微胖的男生踮着脚，正把一叠试卷往书包里塞。周忱至今记得对方转身时惊恐的表情，记得他塞过来的进口巧克力。

“第二天我告诉了班主任，可那是他亲姑姑。所以我成了那个撒谎诬陷同学的人。”

结局荒谬得像场闹剧。班长声泪俱下地控诉他诬陷，说周忱是怕他期末考超过他才陷害他的，真是可笑的理由，班主任明明知道他的成绩一直是年纪第一，还是选择了包庇班长，当众批评周忱品行不端，撒谎无赖同学。

本来和他一起在现场的还有他的好友可以给他作证的，但他说什么都没看到。

“我爸知道这事，他是相信我的，但他说连最好的朋友都不愿帮我作证，是我做人太失败。”

之后上课老师总是有意无意的嘲讽他，班长开始在班里带头孤立他，针对他。所以他跳级了。上初中的时候，又遇到那个班长的哥哥，为了眼不见心不烦他又再次选择了逃离。

“后来那个朋友给我打过电话，他说当年是被班长的父亲，当时的校长威胁，如果作证，就会被退学。”电话那头传来啜泣的道歉声，那个曾经和他一起在操场踢球的男孩，如今只剩下一个模糊的声音，说着些早已无关痛痒的忏悔。迟来的道歉，已经没有意义了。

那时的他早已筑起高墙，将所有人都隔绝在外。他觉得父亲说的对，他交友太失败了。既然真心换来的只有背叛，不如永远独来独往。

月光石在云想掌心发烫。她看着周忱平静的侧脸，忽然明白那种疏离感从何而来——不是天生的冷淡，而是被最信任的人亲手浇灭的热忱。所以上次他阻止别人插队买冰淇淋后，才会问她在危机面前，是会权衡利弊还是会坚定的站在他这边。

她伸手握住他的手：“不是你的错，是他们不配做朋友，以后我就是你的好朋友！”

周忱低头，看着那只努力包裹住自己手掌的小手，她的手很暖，那时候的他确实很需要一个真正的好朋友。

这么多年一路走独自走来，他一直认为自己做的很好，少交朋友就能有效防止成为被放弃的那个选项。直到他认识了云想，他突然意识到，这些年他引以为傲的独立，不过是一种懦弱的逃避。而眼前这个姑娘，明明小时候受过比他更深的伤害，却依然敢毫无保留地相信友谊，义无反顾地守护朋友，真诚地对待身边的每一个朋友，这大概就是他和云想的差别吧，她内心比他强大太多了。

云想跪坐在床上，正低头解着项链的搭扣，月光石在她颈间泛着幽幽蓝晕。

“我帮你。”周忱突然按住她的手，他的指尖有些凉，擦过她温热的皮肤时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他绕到她身后，呼吸轻轻拂过她后颈的碎发。金属搭扣发出细微的“咔嗒”声，项链却没有被取下——他的手指顺着解开的链条缓缓下滑，指节若有似无地蹭过她的脊椎。

“周忱……”云想的声音有些抖。

“嗯？”他的回应带着鼻音，唇几乎贴在她耳后。月光石项链此刻垂在她锁骨下方，随呼吸微微晃动。

云想转身想说什么，却被他突然抵在床头。真皮靠背冰凉的触感透过单薄的睡裙传来，而身前人的体温却烫得惊人，而那双总是冷静自持的眼睛此刻暗沉得可怕。

“可以吗？”他拇指摩挲着她的下唇，声音比平时低哑许多。

云想没有回答，只是仰头吻了上去。这个动作像是打开了某个开关，周忱扣住她的后脑加深了这个吻。月光石在他们紧贴的胸口间发烫，像一颗小小的心脏。

周忱撑在云想上方，垂眸凝视着她。

她比平时更紧张，呼吸又轻又急，生怕泄露出一点声音。以前在北辰市的公寓里，家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她总是更放松，更大胆，有时甚至会主动缠着他索要更多。

可自从回到周家老宅，因为他和爸妈都住二楼，她就变得格外拘谨，生怕隔墙有耳，被他父母听到什么不该听的动静。

周忱刻意没告诉她，这栋房子的隔音做得极好，哪怕她在房间里尖叫，隔壁也听不到半点声响。

他喜欢这样的她。

紧绷的身体对他更加敏感，内里绞得更紧，像是要把他彻底吞噬。平时她就已经足够让他沉溺，可此刻这种极致的紧致感，几乎让他爽到头皮发麻。心理上的满足感甚至比生理上的快感更强烈——她在为他紧张，为他克制，为他失控。

他俯身吻住她紧闭的唇，舌尖强势地撬开她的齿关，长驱直入，舔舐她口腔里的每一寸柔软。她的呼吸被他搅乱，舌尖被他勾缠，被迫与他共舞。

……

事后，周忱轻轻揉捏她的耳朵。云想趴在他身上，指尖描摹着他锁骨上方的痣。

“在想什么？”他问。

“在想……”她故意拖长音调，“周教授怎么变得这么不正经。”

周忱低笑，翻身将她困在身下：“还有更不正经的，要试试吗？”

云想笑着求饶：“忱忱，你就放过我吧。”

“看来今晚要好好教教你关于称呼的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