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在山道上吧嗒吧嗒的迈动着蹄子,车轴转动,檐下的琉璃盏微微的晃动着,这看似内敛,并不太奢华装饰的马车,前面是一队人马领队,后面武装全备紧紧跟随,从此可看出,这队伍护卫之人的,身份非富即贵。
潇乐在车内昏昏欲睡,她不太习惯长时间的坐在马车内,闷是一回事,主要是她晕车啊。
这会儿她真觉得头晕的很呢,身边的冬月正在给她轻轻的揉按着太阳穴,减轻些不适。
“公主,还有一个时辰就到了,您再忍耐一些。”春茶看着恹恹的公主,很是心疼的道:“这回又是受苦了。”
这马车内的空间大,除了一应设备俱全之外,还又一软榻,供应潇乐休息,这会儿她就趴在靠枕上半合着眼睛,没精打采,闻言摆摆手:“也算不得什么,左右本宫也就这几年能多跑跑。”
“说是这么说,虽然宋先生才名天下,可到底公主身份在这里呢……”舒夏摆弄着桌上的茶点,总觉得不满,嘴唇动了动说。
春茶的眉眼一瞪:“你懂什么,宋先生是大家,这几年身体越发不好,需要静养,公主是尊师重道。”
小心的吐吐舌,舒夏偷偷瞧了一眼公主,发现似乎是没有怪罪,才是悄悄的是把心给放下了,刚才她只顾着心疼公主,却是忘了,这宋先生她家公主很是尊重,被这么一训,她什么也不敢多说了。
潇乐脑袋昏昏沉沉的,也没有多在意身边的几个宫女的谈话,晕车的情况下让她最不喜欢说话,也不喜欢多想些什么,慢慢的放空自己,只想着快点熬到目的地才是。
身为公主的随身侍卫,顾久当然是紧紧跟随在旁。
被告知即将要陪着公主出一趟远门,他知道了地方但没有多问到底是做什么,他只要恪守本分就好,只是这几日他也注意到了,车内的公主貌似不太……适应。
几次看见那红润的包子脸都没有了颜色,神色之间恹恹的,看着多有几分可怜,那感觉就像……起初被关在笼子里面的那只红狐狸一般。
每次看着顾久都下意识的抿紧了唇,眼眸之中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
沿途休息。
“春茶姑娘。”
正要给公主送膳食的春茶被叫住,这几日公主吃的也少,让她担忧,但她还是要尽量的让公主多吃上一些,要是饿坏了身子,她们如何能担待的了。
“顾侍卫?”
一转头就看到身后,顾久提剑而立,她疑惑询问。
“你可是有什么要事?”
少年清冷的面庞有些局促,见被自己叫住的春茶询问,终是犹豫的把另外空着的手中的东西给拿了出来。
“请将此物转交公主,或……或许是可以让公主好受些。”
顾久平日里面除了公主的问话对待旁人几乎是少言寡语,春茶对他刚才突然的主动叫她还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呢,但是现在……
看着他手中递过来的罐子满是疑惑。
“这是干果,对晕车应当是可以有效。”都开口了,顾久也不继续的磨磨蹭蹭了,眼神只盯着自己手中的罐子,薄唇微微的动了动,声音不大,但是春茶却是听的清楚。
“真的。”
伸手接过那巴掌大小的罐子,春茶一喜,本就是为了公主这几日的情况担忧呢,但是紧接着她又狐疑的看向顾久,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做,而且她怎么可能把这侍卫给的东西,拿去给公主吃。
当即手捏着这个罐子,是还回去也不好,收着也不行,春茶暗暗的责怪自己刚才怎么就冲动了,张嘴便道:“顾侍卫,这东西……”
“春茶姑娘可以细细查看,只是作为属下,不忍公主受罪。”微微一抱拳,东西给了,顾久也不擅长说什么,只能是把该有的都表达出来,如果春茶不愿意的话,他也没有办法。
“……好,好吧,多谢顾侍卫。”
面色一僵,春茶最终是点了点头应下了。
顾久看着春茶进入马车,才继续的做自己的戒备工作。
马车一停下来潇乐就觉得好多了,人也来了些精神,凑趣的听着几个宫女们叽叽喳喳的说着话逗她开心。
看春茶端着膳食进来,下意识的就是皱了皱眉头,嘟嚷道:“本宫吃不下,不是让不要准备了。”
“公主,您就乘着现在有些精神吃上一些吧,不然待会儿又要晕了。”将膳食放下,春茶细声劝慰着,看来是很担心的。
就是因为待会会晕才更不能吃啊,潇乐真的是怕自己在马车上直接的就是给晃的吐出来呢。
在她看来,晕车根本就是没救的,不管吃什么都不成,唯一的办法就是啥也不吃,晕晕沉沉的睡觉,一觉到了目的地是最好的办法。
见公主殿下闭上眼睛,一副拒绝的模样,她们这些奴婢们还真的是没有办法,也不能强硬的逼迫啊。
重重的叹口气,春茶拧着眉想了下,轻声试探的开口:“公主刚才……顾侍卫给了奴婢一样东西。”
顾久?
“他给你什么了?”背对着她们的脑门转了一下,小脸露出来,挑眉看春茶,顾久那个木头没事找春茶做什么?
春茶笑了一下,将那个小白瓷罐给拿了出来,巴掌大小,上面配着盖子,看着还挺精巧的:“刚才在外面顾侍卫说这或许是能让公主少受些罪,奴婢查看了一番,是一罐子干果蜜饯,只是闻着味道和宫中备的不大一样,不如公主尝尝,看可和您口味。”
她这么说也是告诉公主,这东西她已经是查过了,没有问题的。
盯着这小罐子,潇乐眼中一抹神思闪过。
顾久要给她的。
“打开来瞧瞧。”她倒是要看看到底是怎么个不一样。
白瓷罐子被打开,一股子浓浓的酸咸味道在整个车厢内弥漫了起来,问了一下就让人忍不住被这股酸味冲的口齿不断的分泌出唾液出来,可见这酸味多大了。
“这,味道太冲人了。”
车厢内的几个宫女都是忍不住的捂住了鼻子,在眼前扇风。
春茶早就是领教过了,对此倒是免疫,眼神一直关注着公主。
伸手将这罐子拿了过来,雪白的小手从中捻着一颗干果上来,左右看看,这看模样只是个普通的蜜饯,但是闻着味道可是比宫内的冲人多了,但是……潇乐喜欢这种味道。
强烈的酸味让她精神一震,将食指拇指夹着的小小蜜饯,放在鼻头前闻了闻,小鼻翼耸了耸,接着粉嫩的小舌头伸出添了一口……
恩~果然很酸。
宫内的蜜饯干果大多都是甜腻的,酸酸的也有,但是还没有比的上眼前的。
小嘴一张,啊呜一口将整个蜜饯塞进了嘴巴里面,也不啃咬就这么的含着,让那股酸味不断的冲击着味蕾,满意的眯起了眼睛,那张圆润的小脸都带上了愉悦。
当看到公主如此模样后,春茶忍不住笑了,看来这顾侍卫还真的是送到了点子上去了。
不过……春茶想要公主多吃些东西这个想法还是没有实现,潇乐拒绝吃饭,但是接下来的路程她也不是一副难受的想要哭的模样了。
还是趴在软榻上,但腮帮子鼓鼓的塞着颗蜜饯,含着咬着,等到酸味没了吐掉,再换一个,精神头上倒是好了很多。
“顾久。”掀开了车帘,潇乐的小脸露出来,她的一手晃了晃手中的白瓷罐子,盯着马背上精瘦少年,清脆脆的问道:“你这是从哪儿来的。”
马背上的视线要被马车高上一下,顾久垂目,收敛视线,脸上有些不自在,可还是低缓的开口:“属下……自己酿的。”
额……
自己做的?
潇乐木着脸古怪的打量顾久,她还以为这人买的呢,他做的,难不成自己要吃,一个大男人……吃蜜饯,还是这么酸的味道。
真的是,好重口味啊!
察觉到公主的目光,顾久面色不变,但是仔细看的话,却是能看出他的耳尖有些泛红,这个癖好对一个男人来说,的确是难以启齿。
“其实……吧。”觉得自己太明显了,潇乐立刻转换语气,黑白分明的大眼眨巴眨巴,嘴角笑容扩大:“也挺好,回头给本宫多酿上一些。”
“属下遵命。”
“恩。”
‘扑’
满意一点头,吐出嘴里的核,又塞了一颗果肉饱满的进去,酸的一颤,却是回味无穷。
顾久看到了小公主的动作,那随意的模样,让他嘴角上扬了一个弧度。
终于,又恢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