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哗啦……”
厄眠顺手拿起桌上的杯子扔过去。
玻璃相框碎裂开,尖锐的碎片划破红色被单,被单中的填充物不是保暖的棉花或者化纤,而是一粒粒金黄的小麦。
塔慕斯注意到厄眠的衣服,是与照片中雌虫一致的黑色礼服,而自己身上的服饰不知何时成了与之相互配对的白色礼服。
照片中的雌虫把头颅移动回去,保持着接吻的姿势将侧脸朝向他们。
厄眠“啧”了声,三下两下把照片撕烂,第一下就从吻在一块的嘴那儿开始撕。
“大雌父,二雌父!”一道声音在门外响起,轻软的声线带着几分稚嫩,“你们准备好了吗?大家都在外面等着呢!”
塔慕斯迷惑地看向厄眠。
“幻境。”厄眠解释,“这栋小区地下埋了两百多人,埋了有段时间了,之前有屏障隔着一直没发现。两百多人死了一大半,另一小半估计也离死不远了,这里的怨气来源于他们。”
“大雌父!二雌父!你们在干嘛?快点出来给我们发喜糖!”
厄眠继续说:“我能强行破除幻境,不过这个聚集怨气的阵法也会随之爆开,耶伯恩会立即死亡。”
“布局者在此献祭了一百多名雌虫的生命,将他们的负面情绪转化为怨气,等怨气滋生出恶蛊就将蛊喂给耶伯恩,令他在极大的痛苦中缓缓死去。”
“就算立即解开阵法,这里的雌虫也撑不过一星期,全部会死。不过你脑子里只有造反和钱,对救一些将死之人应该没兴趣。”
“大雌父!二雌父!”门外的声音变得尖锐,“你们在做什么?快点出来!小尤很饿要吃喜糖!”
金属制成的房门被捶打出一个个拳印,发出剧烈的声响。
厄眠抓起桌上的喜糖往兜里塞,说:“像这种低级幻境只用从中找到最正常的一个人,他是布阵者,在幻境中杀了他就能出去。”
门被捶打出一个洞,洞的另一面探出一只眼睛,眼睛粘黏着一根长长的血管,落到地面后发出“嘭咚咚……”的弹动声。
“大雌父,二雌父,快出去发喜糖吖~”两片鲜红的嘴唇出现在眼球之上,洁白的牙齿随着说话的动作从唇瓣间露出。
“咕噜噜……”眼球拖曳着血管滚动到塔慕斯脚边,用上方的白色牙齿咬住他的裤腿,“新婚快乐,喜糖,喜糖……”
“怕了?先别怕,等酬劳到手再怕。”厄眠的话刚说出口,就见塔慕斯抬起脚,平静地把眼球与嘴唇踢飞出去,询问他接下来如何做。
“跟他们的意愿反着来就行,他们要发喜糖,咱就把喜糖都装走吃肚里。”喜糖的味道不错,厄眠将一盘子的糖都塞进口袋,裤子口袋立即被糖果撑出两个大包,“对了,这里的食物由怨气构成你最好别吃,当然,宇宙第一强的本渊主除外,本渊主啥都能吃。”
拉开房门的那一刻,雌虫扭曲的容貌恢复正常,从地上捡起眼球安装回眼眶,抬起脑袋朝他们露出一个灿烂的笑,伸出白嫩嫩的小手,说:“大雌父二雌父,小尤的喜糖呢?”
雌虫十二三岁左右,面容与克里尤有几分相似。
“嘭!”无数条彩色丝带在头顶炸开,参加婚礼的宾客笑盈盈地道喜,“新婚快乐!”
“终于在一起了,不容易啊。”
“大家经济条件都不太好,也没买什么贵重的新婚礼物,听说你们想要个虫宝,便一起凑了5000币,过两天你们去精-子库看看,给克里尤生个小弟弟,到时候我们大家一块儿养!”
年迈的雌虫从兜里掏出一个卷起来的黑色塑料袋,塑料袋里面还有一层被皮筋捆住的发黄旧报纸,打开报纸,最后才是一卷钞.票。
年迈的老雌虫用布满皱纹的手攥住着一叠绿色钞-票,细细将钞.票捋平整递向厄眠。
厄眠没动,含着糖果注视他。
“收着吧。”一名中年雌虫把钱塞进塔慕斯的口袋,“我们小区十多年没一个小孩,直到你带来克里尤,这孩子可乖可听话了,咱们都喜欢得很。”
“礼堂布置好了,赶紧过去亲小嘴~”另一名中年雌虫指着礼堂的方向调侃。
“先把喜糖发了再亲!”
“喜糖喜糖喜糖!”
厄眠从兜里掏出喜糖,然后当着众人的面一颗颗剥开塞嘴里,吃完后拉着塔慕斯朝与礼堂相反的方向跑。
“大雌父,二雌父!你们要去哪?回来发喜糖啊!”克里尤的声音再次变得尖锐。
左肩吹来一阵阴风,塔慕斯侧过头,恰好对上一颗布满血丝的眼球,眼球之上的红艳唇瓣大大张开,吐出一截猩红的舌头去舔他的眼睛。
塔慕斯利索地将连接着眼球的血管扯断,淡定地把头转回去,然后把掌心的血抹到厄眠的黑色礼服上。
厄眠:“……”
为了奖金,忍!
抗拒的行为激怒了幻境中的雌虫,他们如野兽般四肢着地在后方追逐,眼球、手指、头颅等部位延伸得极长。
塔慕斯抽空回了下头。
怪物的舌头、手指、脑袋啥玩意儿的全部紧贴着自己的后背,而厄眠背后一个都没有。
于是他加快步子绕到厄眠正前方。
那些怪物立即放慢速度,与厄眠保持着一定距离。
小区外是一片荒地,地面呈现出暗红色,像是被血液浸透。
荒地的尽头竖着一道红色的墙,墙面一直延伸至高空,如屏障般将内部的人死死困住,墙的另一侧则是大片大片稠腻而压抑的深红色。
厄眠破开屏障,拽着塔慕斯跃进这深不见底的深红色领域。
预想中的失重感并未出现,塔慕斯被厄眠拽着手腕悬在半空。
塔慕斯听到翅膀的煽动声,抬头去看,在厄眠身上看到一对粉白色的翅膀。
轻薄的翼膜由肢节连接着,类似于放大版的蝙蝠翅膀。
后方那些形态怪异的雌虫纷纷展开翅翼追上来,却重重地撞击到红色屏障。
厄眠立于诡异的深红色领域之上,微垂眼睑高高在上地俯视着那些类似雌虫的怪物。
塔慕斯注视着厄眠的眼睛。
那双平淡的银紫色瞳仁此时被这个诡谲的空间镀上一层怪诞的红光,透出一股深沉的阴冷、狠戾与残忍。
恍惚间,塔慕斯有种要被拖入深渊的错觉。
仿佛在未来的某天,他要被永久地囚禁于一个类似的领域,一个被死亡、尸体与恐惧笼罩的诡异领域。
塔慕斯快速抛开这种奇怪的念想,捏了一下薄薄的粉白色翼膜。
厄眠眸底的阴沉情立即化开,冲塔慕斯吼道:“爪子拿开,再摸剁掉!”
就是这一吼,把立于血色苍穹之上的那种宇宙第一强大魔王气质全给吼没了。
帅不过三秒。
塔慕斯收回爪子,只是视线还落在对方的翅膀上。
章鱼触手,粉里透红。
蝙蝠翅膀,白里透粉。
塔慕斯眼底浮现一抹嘲笑。
这只会飞的章鱼怎么看都是一个受,还是粉色的受。
屏障的另一侧只有上百只形态扭曲的怪物,看不见正常人的身影,布阵者没有跟随这群怪物追上来。
其实厄眠只需释放出几根精神力丝线,就能从中搜寻出精神波动正常的布局者。
浪费力气跑了这么久,只不过是想看到塔慕斯这货被吓到腿软的模样。
可惜了,没能欣赏到。
厄眠很快锁定目标。
堵在屏障另一侧的雌虫忽地消失,全部回到了刚开始的小区。
小区大门被暴力踹开。
一群身材健硕身着黑色制服的雌虫闯入,手中拎着沉重的钢棍,见什么砸什么,把家具砸得稀烂。
“靠近些,听听他们说了什么。”塔慕斯说。
厄眠带着他落回地面,粉白色大翅膀渐渐缩小,为了方便下次快速起飞,翅膀没有完全缩回身体,而成变成一对迷你版本的小号翅膀,支楞着立在背部。
这栋小区的住户大多都是耶伯恩手下烟草厂的员工,他们从耶伯恩手中买下这块闲置许久的地,在这儿建了一栋规模不大的小区,然后购买家具一步步地装修房间。
用尽了几乎大半辈子的积蓄,他们终于拥有了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家。
可耶伯恩却在售地合同上动了手脚,这块地在名义上依然是属于耶伯恩的,他想用这块地新建一个烟草厂,又不愿意给任何补偿,直接派保镖将这里的住户驱逐出去。
小区的住户根本就不是那些保镖的对方,很快败下阵,被钢棍砸得手臂、腿、肋骨断裂。
即使如此他们依然不愿离开,保镖也不敢打得太狠闹出人命,这件事便一直拖着。
场景变化。
两百多名住户集体染上疫病,年迈者全部离世,年幼的克里尤也即将死去。
耶伯恩的人再次出现,承诺会出钱救治克里尤,并资助他完成剩下的学业。为了克里尤,他们必须妥协。
他们将大半生的积蓄都砸在了房子上,拖着生病的躯体离开住处,靠着手中仅剩的一点儿钱艰难地熬着,流浪于地下室、下水道、桥洞……各种肮脏的地方。
两年后的某天,一名雌虫回到曾经的住处,才得知耶伯恩在驱逐他们之后,就紧接着就找到一块更好的建厂位置,放弃了这块地。
这名雌虫从小区的某个角落捡起一截诡异的手臂。
漆黑的手臂中攥着一个盒子,盒中的纸张详细地记载着培养“恶蛊”的方法,并附上一个通讯方式。
雌虫一一照做,以数百人的生命滋养怨气培育恶蛊。
恶蛊侵入耶伯恩的身体在他体内疯狂产卵,卵化成上百张狰狞扭曲的人脸,用细密的尖齿残忍地撕咬着他的脏器、骨头、血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