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林大人开始捞鱼的时候,如何安置家人。”司徒渊临走前发问林海。
他的毒其实比较好解,只是过程难受了些,不仅药浴,还要扎针,另外还要喝让人闻一下就吐的药汁。
林海全程都在的,他亲眼目睹了司徒渊痛得浑身是汗,面色煞白,可是却一声不吭,还调侃自己一句,药也能不眨眼喝下去。
按照他的年纪来看,他的忍耐力很让人佩服的。
所以,对司徒渊的问题,林海没有敷衍。
“我打算送妻女回京城。”林海没有隐瞒自己的打算,因为在整治扬州盐政一事上,他们目标是一样的,定王或许有自己私心,可是也想做事。林海告知司徒渊自己的安排,是告诉定王,他不需要定王的帮助,但也不希望定王拖后腿。
“哦,你们在京城也有亲戚吗?”司徒渊想了想,“如今你外祖一家都在西北做官,京城怕是没亲眷了吧。”
司徒渊早已把林海这边的情况摸透了,他想起什么,拍了下自己的额头,“难不成你想让他们回荣国府?”
林海没有否认。
司徒渊笑起来了:“林大人,我善意的提醒下这可不是个好地方,荣国府已经不是当年荣国公在的时候那个荣国府了。”
林海没有全信他的话,可也没全不信。
回去的路上,林海的眉头一直微微蹙起。
“爹爹,您有什么烦心事吗?”黛玉很是关切,她很少看到林海发愁的模样。
“玉儿,你想出去看看吗?”林海很是温和。
可谁知道,黛玉却一脸警惕,“爹爹,是出什么事了吗?”平白无故的,林海为什么这么问,而且林海公事繁忙、贾敏主持中馈,他们根本就走不开。
“没事,就是怕你一个人在家里待着太闷了。”林海忙转了说法。
黛玉摇了摇头道:“跟着爹娘身边,我才不闷呢,而且,我想和爹娘一起出去。”
林海摸了摸她的头。
“爹爹,回去之后,若是娘亲罚我,您可得为我求情哈。”黛玉做出一副犯愁的模样,故意逗林海。
都说严父慈母,可是林海和贾敏却反过来了。
“好,我肯定护着你。”林海向黛玉保证。
黛玉却轻哼一声:“每次爹爹都答应好好的,可是在娘亲面前,却都毁约了。”
“唉,谁让爹爹也怕娘亲呢。”黛玉装做大人模样叹口气。
林海见她的模样,哈哈大笑起来,暂时把心中的烦恼丢了。
其实黛玉是白担心了,贾敏见着她时,立马把她抱在怀里,哭了起来了。虽然丈夫说会把黛玉好好带回来,可是贾敏还是一直提心吊胆。
黛玉心中懊恼、后悔、自责。
从贾敏怀里挣扎出来,跪在地上,给贾敏道歉。
贾敏也没拦着她,等她起身拉着她的手只是看了她半天,说道:“你以后可都得记住了,我和你爹爹不求你什么,只求你能平安。”
黛玉重重地点了点头。
黛玉回到自己房间的时候,发现桌子上发了个盒子。
黛玉有些惊讶,因为盒子太过于朴素了,外头只涂了一层清漆。
赵粉笑道:“是林姨娘的侄子送来的,说是给姑娘玩,太太见他做的细致,就让我拿过来给姑娘看一眼,若是喜欢就留下,若是不喜欢便丢开。”
黛玉伸手打开了,里面是一堆堆各式木头,每个木头都打磨得很光滑,没有一点毛边,上面并未上漆。
“这是鲁班锁?”黛玉道。
“与我平日玩得似有所不同。”黛玉看向赵粉。
“是不同,太太也是看着不同,觉得姑娘或许感兴趣,就送来了。”
黛玉还真是挺喜欢这种小玩意的,便留下了。
林璟,她心里念叨着,没想到她还能再听到他的名字。
之前贺元来的时候,留下了米面药材之类的,让林璟的生活不那么艰难,他便想着送些什么,也算是表达谢意。
林黛玉是林海和贾敏最为珍爱的,所以林璟打算从林黛玉这里入手,能用银子买了的,自然是不行的,因为林家什么都不缺。而林黛玉年纪又小,林璟便捡起了手工,亲自做了些鲁班锁,这还得感谢他小时候他爷爷身边的警卫员家里是木匠,给他做了很多。他也因此喜欢上,长大后,收藏了许多。
林璟白天出去做事,晚上在油灯下,一遍遍打磨,心里也跟着静下来了。他知道这些东西要入贾敏和黛玉的眼,除了要新奇,还要不差,不比那些手艺人做出来的差,贾敏才能从中知道他的诚心。
贾敏果真收下了,回了他一些田庄上产得瓜果。林璟有个怪异的感觉,仿佛他去邻居家串门,邻居送了自己种的菜一样。
林璟收下了。
送完东西,他也放下了一个心事,便只忙着生存。
所以当武馆的师傅说要他跟着护卫个人的时候,他没有拒绝。
领头的是武馆的小弟子,名唤吴安的,身手很好,也很照顾他。
在对方觉得林璟是个小孩子不想雇佣的时候,还替林璟说好话,“他虽然年纪小,可是比较机灵,可以帮着端茶倒水。”
对方才决定用他,他和几个武馆的人护卫是个四十岁上下白胖的男子,下人们唤做杜老爷,说是从外地来扬州游玩,怕被人打劫了,才找当地的武馆。
林璟有些奇怪,因为这位杜老爷一般都是下午才出门,到快要宵禁的时候才回去,而且中间有时候不许他们这些人跟着,有一次,在杜老爷又消失回来的时候,林璟闻到了淡淡的香料的味道,之前杜老爷可是没熏香的,林璟猜测或许去见什么人了吧。
杜老爷打赏很大方,林璟也无意追究背后的事,一直平平安安,直到杜老爷临走那一晚。
那是个月明星稀的晚上,林璟刚睡下,便听见外头的哨音,是武馆的暗号,林璟悄悄走出。吴安看见他,一脸焦急:“快,跟我走。”
“去哪里?”
“杜老爷要去见个人,让我们跟着去。”吴安拉着林璟就走。
林璟默默记着路,跟在吴安后面,先是和武馆的人汇和,后是跟着杜老爷。
杜老爷似乎对路很熟悉,不知道是因为着急,还是因为别得,已是满头大汗,不停用帕子擦。
他们一行人在黑夜中,默默穿行,走了大概小半个时辰,才到了地方。
对方只有几个人,为首的是个蓄着山羊须的老头,见着杜老爷,立马上前,小声说话,林璟只听到“盐……收走了……”
林璟心中一沉。
杜老爷和山羊须老头说道:“快带我去看看。”
杜老爷手下的管家,让武馆的人在这附近守着,若是有人来,要立马通知。
林璟悄悄和吴安说道:“杜老爷不会是干什么不法事吧,要不然咱们回去吧。”
“你是怕了吧。”吴安不以为意,大大咧咧说,“若是走了,可是一个铜钱都拿不到。”
见林璟还是一副不安的模样,吴安又和他说:“杜老爷出手阔绰,我见过他宴请过盐课提举司的吏目,想来和官府也有关系,不会出什么事的。”
“吴大哥你刚刚说,盐课提举司。”林璟似乎抓住了什么。
他恍然明白,杜老爷干的可能是贩卖食盐的买卖,可是这个时代,盐铁官营,若果杜老爷是有着盐引,不会这么偷偷摸摸的,除非他是走私私盐。
林璟倒吸一口气,果真天上不会掉馅饼。
“怎么了?”见林璟的脸色更难看,吴安关心问道。
“吴大哥,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如今已是宵禁,杜老爷还跑出来,我觉得许是干些见不得人的事。”
“我们武馆以信而立,既然和杜老爷签订了契约,就不能毁约。”吴安坚持不离开。
林璟正准备劝说吴安的时候,忽然听到一堆脚步声,俩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目光里看到俩字“不好”。
林璟只记得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围过来一堆官兵,不多时杜老爷和山羊须老头也被绑起来了。
他们倒是没有被绑起来,可是也被关起来了。
后来,林璟才知道,杜老爷是林海放出的一个鱼饵而已,是为了钓鱼。
武馆的人是被分开审问的,不因林璟是个孩子,就放松了警惕。
当林璟报了名字之后,领头的人一愣,问他:“林大郎是你什么人?”
“是家父。”
那人眉头微皱说:“先押回去。”
林璟心里已经猜到几分了,事关盐政,这些人怕是林海的人,或许知道了他的身份。
审问的人名唤谷廉,跟在林海身边许多年了,对林家的事也比较清楚。
谷廉私下和林海说了,林海静默无语。
“他怎么会出现?”林海问道。
“他在武馆做事,杜初雇佣了武馆的人做护卫,武馆的管事觉得活计轻松,又可怜林璟穷,就让林璟跟着。”
谷廉说完就在一边安静等林海示下,林海面色依旧平静,看不出表情,“你先去审审吧。”
“是。”
出乎谷廉的意料,林璟非常配合,他清清楚楚说了杜老爷到过的地方、时辰,有什么异常。
“杜老爷去了两趟兴国寺。”林璟特意点出来,兴国寺只是个小寺庙,可是杜老爷很感兴趣,连着两天都过去了,其中一次就是林璟发觉杜老爷见了人那次。
林璟把自己的发现都和谷廉说了。
谷廉一五一十和林海说了。
“让他来见我吧。”林海翻阅完记录后,吩咐谷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