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恬重复道：“胡亥。”

他看小公主脸色发绿，还以为她是高兴的，不由赞许看向长公子扶苏。

自上次回来咸阳，听了长公子的话后，他就一直有意无意生俘一些胡人。

然后果然从这些人口中得知了有关胡亥的消息。

虽然不知道小公主为什么会不喜欢胡人首领之子，还能明确知道此子名姓。

不过他愿意多费些心，抓来胡亥给她出口恶气。

蒙恬笑道：“听说这胡亥还是胡人首领最喜爱的孩子，相貌确实不错。”

“倘若荷华公主喜欢，可以将他留下，侍奉小公主。”

赵荷华：“……”

她？和胡亥？

那不得睡觉都得睁着两只眼睛站岗。

02安慰道：“应该只是同名同姓，这名字在那边是小祸害的意思，也算是烂大街的名字。”

赵荷华拒绝三连，不管怎么样，她都对这个名字有心理阴影。

并且觉得这个名字晦气！

蒙恬抓了抓头，以为小公主是在嫌弃胡人的身份，他虽把胡亥称为胡人的王嗣。

但是胡人是游牧民族，居所不定，压根没有什么王位，王嗣一说。

那胡亥充其量也就是首领的小儿子。

确实配不上大秦的公主。

蒙恬自信发言：“那也行，等荷华公主再大些，到时候无论喜欢六国的哪个好儿郎，都可以弄来。”

“胡人算不得什么，还是六国的王嗣更好些。”

秦王政眼神凉凉地看了老友一眼，目露警告之意。

他道：“荷华还小。”

蒙恬：“没事，小孩子都长得快，再过十来年总是要离开王上的。”

秦王政美好的心情毁在了这一句话上，他闭口不言。

蒙恬对此并未察觉，而是补充道，“说来胡亥有一些怪异之处，明明是胡人之子，却一直想见王上。”

当然，胡亥还曾经扬言要他蒙氏死绝。

这个就没必要让王上知道了。

赵荷华听到这里，有些奇怪，这个胡亥既然是胡人首领之子，为什么要见她老爹？

别是那个灭族小能手的胡亥本亥吧。

想到被这颠公肢解残杀的结局，她身子忍不住抖了抖。

秦王政听到这里，表情骤变。

他抱着幼女站了起来，眼神森然可怖，肢解？残杀？莫非荷华预知了将来的结局？

她知道将来会被这胡人之子杀害，所以才会这么害怕？

秦王政当即大步走出了章台宫，强压着怒意说道：“既然他想见寡人，那寡人便去见一见他。”

他倒要看一看，敢对荷华下手的究竟是何人！

＊

薛喜好不容易盼来了秦王。

却见对方表情不愉，抱着荷华公主就匆匆掠过他，跟随着蒙恬将军等一行人走到关押胡人的地方。

他大为不理解。

秦王不是要来见胡人美女的吗，为什么作出这么一副要杀人的表情？

然而并没有人回答他的疑惑。

薛喜只好努力照顾好人小腿短一直跟在后面跑的公子扶苏。

他觉得自己挺冤的，上次参加庆功宴不过多嘴说了句希望秦王能多延续子嗣的贴心话，就一直被其他臣子排挤。

现在好了。

在蒙恬将军战胜过来，找不到地方安置胡人首领之子和胡人美女的时候，他主动请缨，让出了家里的大院子。

等了这么多天，还不是希望秦王能对胡人美女有兴趣，到时候把胡人女子带回秦宫，生个小王子什么的。

他不也能跟着沾沾光？

结果现在这是怎么一回事？！

薛喜心惊胆战的一路跟在秦王身后，小步跑到了东苑，胡人首领之子胡亥正是关在此处。

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

不过四岁左右的幼童被这声音惊了一下，脸上怒气冲冲的表情还来不及收起，就看到了让他极为震惊的一幕。

他看到了比记忆里更为年轻的阿父。

如今正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

胡亥像是顽劣犯了大错的孩童，第一时间瑟缩了一下，躲在了另一个胡人奴隶身后。

他一边害怕，一边用怨毒的目光看向阿父怀里抱着的幼女。

那是谁？阳滋还是谁？

赵荷华第一时间就发现了胡亥的不对劲，按道理来说，正常这个年龄的幼童不会有这么可怕的表情。

对方那眼神，简直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

她感到一股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

好在始皇帝老爹抱着她的力度更紧了一些，无形中驱散了那股冷气，也让她觉得安心了许多。

赵荷华长舒了一口气。

秦王政安抚完幼女，目光冷冷地看向躲在角落，眼神里既有孺慕又有畏惧之意的胡亥。

他因为自幼的经历，对他人的表情和情绪变化更加敏感。

所以早在荷华之前就更快一步察觉到了这胡人之子的不对劲。

他不想仔细追究更深层次的原因。

任何对荷华有威胁的可能，让她觉得害怕的存在，他都不会心慈手软。

更何况。

肢解？残害？

秦王政毫不犹豫，对蒙恬吩咐道：“杀了。”

胡亥没想到再次见到年龄时候的阿父，居然会从阿父口中听到这样的话。

联想到那些被他杀害的兄弟姐妹。

还有被肢解的阳滋。

他瞬间误以为阿父已经知道了他做的那些事情，所以才这样看着他，还要杀了他。

胡亥立即哭道：“阿父，你不能杀我！”

“我是杀了他们，可那是赵高让我干的，我还一直在给你修建陵墓，你怎么能为了他们杀我？！”

秦王政竭力保持镇定。

他在看到胡亥表情的那一瞬间，联想到幼女那些奇怪的话，脑海有一瞬间想过这种猜测。

不过这是他最不愿意去细想的一点。

也是最荒谬的。

胡亥再接再厉道，“当年阿父你举行宴会邀请群臣和兄弟姐妹们参加。”

“我吃饱喝足后故意踢乱他们的鞋子，他们都在说我的不是，阿父却并没有责怪我，还觉得我和你最像。”

“你那么疼爱我，为什么要因为他们杀我？！”

赵荷华睁着死鱼眼默默抬头看了始皇帝老爹一眼，她参加宴席时都没这么无礼过。

扶苏更是规规矩矩。

难怪说爱哭的孩子都有糖吃，胡亥这么受宠的？

始皇帝老爹居然还觉得胡亥最像他？

她有点酸。

赵荷华扭着身子从老爹身上下来，到薛喜身边牵住了扶苏的手，快步跑开。

扶苏一脸懵。

回过神却已经被王妹牵着坐在了东苑庭院中间的银杏树下。

他其实并不太能理解胡亥的话。

那不是胡人之子吗，为什么要喊他和王妹的阿父？

他看着生闷气的王妹，小声说道：“王妹是在气阿父背着我们有了其他孩子吗？”

“要不然我们跑齐国去？”

赵荷华不理解扶苏的脑回路，想到他挥剑自刎的未来，还有自己被肢解，被拉到咸阳城腰斩的可能。

她唉声叹气。

与此同时，许久没有动静的天幕也出现了一丝变化，吸引了东苑所有人的注意力。

蒙恬看到了年迈许多的自己。

以及挥剑准备自刎的青年，那青年眉眼看着还有点像秦王，与其说像秦王，不如说更像公子扶苏。

等等……

蒙恬瞪大了眼睛，目光缓缓移向秦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