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这天果然下了大雪。
江溪雪立于窗边，看满天雪花纷纷扬扬地洒落下来。
“记得多穿些。”
叶清川又从屋里翻出一件厚长袄，递给江溪雪：“你看这个是不是比你身上的厚点？”
“……”
江溪雪没接，往屋外的雪地里跑去。
“喂，你干嘛，当心着凉。”
叶清川抱着衣服追出来，雪花落在二人头顶，马上便盖了薄薄一层。
“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啰嗦了？”
江溪雪从地上捧了一掌雪，扔到叶清川肩上。
她今日穿的是浅青色长袄，外边随意搭了件不算厚的墨绿色斗篷。在一片白茫茫的雪色中显现出独出一份的明亮。
叶清川放弃让她换衣服的想法，将她锁在怀里钳制住她的双手。
“嗯？敢扑我雪？”
看这人被扔了一肩头的雪，江溪雪笑得直不起身。
被叶清川搂住也没挣扎，嘴上功夫依旧不落下风。
“呆瓜就活该被我堆成雪人。”
“呆瓜？你说谁是呆瓜？”
“谁恼羞成怒了谁就是呆瓜。”
叶清川收紧手上的力道，一只手轻松地将江溪雪的两只细腕钳住，另一只手空出来去捏她的脸。
“我哪次不是把你打成雪人？偷袭我胜之不武就算了，还这样猖狂？”
“哎呦痛痛痛。”
江溪雪被叶清川扯着脸，装作疼痛的模样。
“脸也痛手也痛。”
她说得可怜巴巴，要不是叶清川知道自己没用力，就该信了这谎话了。
不过他也知不能将这人逗得太狠，若是逗得太狠，恐怕会被她一个出其不意的过肩摔给撂倒。
叶清川方一松手，江溪雪就如泥鳅般从他的怀里溜了出去。重获自由的第一时刻就是弯腰捧雪，叶清川又被扑面而来的雪球砸了个头晕眼花。
“江！溪！雪！”
不等叶清川反应过来，做了坏事的江溪雪早就跑得没影了。
.
这次除夕灯会还有一个花灯展，几米高的木制展柜上暂且还空着。这是要逛灯会的客人们从各个摊子上挑出自己最喜欢的花灯，在灯上题诗，最后选出灯好诗也好地放置在展柜上，供来往的人欣赏。
江溪雪与向梦、方知有二人约在灯展前见面。四人碰面时天色刚晚，周围卖花灯的铺子也都逐一亮了起来。
“江姐姐！”
向梦见了江溪雪，直往人身上扑。
“我好想你啊～”
江溪雪将人抱住，笑着同她身后的方知有打了个招呼。
“我也想你！”
她拍了拍向梦的背，让她起身。向梦也知分寸，没抱太久便退了下来，视线划过江溪雪身后的叶清川，不算热情地问了个好。
“省城一别，我们好久没能见面了，此次可一定要玩得痛快。”
向梦拉着江溪雪的手，笑得灿烂。
其余三人也点点头。
“你想怎么玩？”江溪雪握着她的手前后甩了甩，像小朋友玩游戏一般。
“嗯……”向梦装作思考，道：“这样吧，他们两个男人同我们也玩不到一起，我们分开玩吧！”
说这话的人无心，听这话的人可就有站不住的了。
“停停停。”
叶清川打断这俩姐妹旁若无人地交谈。
“什么叫分开玩？”
“就是你和我兄长一起，我和江姐姐一起啊。”
向梦理所当然地说，叶清川气得冒火。
不能和江溪雪约会就算了，现在还要被甩开？
他看了眼正偷笑的江溪雪，心中不服。
“肯定不行！”
“为什么？”
向梦那小丫头较真的很，偏要问个缘由。
叶清川看了眼江溪雪，见那人正看好戏般瞧着自己。
“莫非你就这么一刻都离不得江姐姐？”
“你……！”
“诶嘿嘿，被我说中了？”
“……”
叶清川受着三人的视线，脸烧得通得。
“是方兄弟！”
忽然灵机一动，叶清川将一直在旁边看热闹的方知有拉到自己身前。
向梦瞬间没了兴致，收回方才好奇的目光，撇撇嘴。
“什么嘛，难不成我哥也喜欢江姐姐。”
这次不知叶清川，在场的其余三人皆被向梦的话惊到了。
“你瞎说什么？！”
“不可胡言。”
“小姑娘你这什么破嘴？！”
向梦看着面前忽然严肃起来的三人，默默捂住自己的嘴。
“唔瞎嗦的。”她口齿不清道。
……
“总之，就是不能这么分。”
叶清川拐回话题，拉了一把方知有，道：“方兄怕你乱跑，江溪雪管不住。”
向梦翻了个白眼，她哥才懒得管她呢。
不过由于自己刚刚差点惹毛了面前三人，此时也不敢再多说什么了。
.
四人没分开，向梦没摆开那两个男的，叶清川也没摆开那两个灯泡。
江溪雪一手被向梦挽着，一手被叶清川拽着。
“姐姐姐姐，你用什么洗的衣服呀，好香哦。”
“你们别乱跑，我牵着你，别跟着她走丢了。”
“我才不会走丢，某些跟屁虫能不能闭嘴。”
“不知道谁一路上最吵，又是要买这又是要买那的。”
“……”
两耳边的交战一刻不曾停歇，江溪雪不堪重负地闭上眼睛。
“好了好了，你俩别吵了，咱们好好逛。”
她试图调节左右两边的人，不料却让他们吵得更凶。
“听见没，让你闭嘴！”
“明明是让你闭嘴！”
……
江溪雪放弃挣扎，像老母亲似地拖着两个孩子艰难地逛着灯会。
一条长街两边被各种商铺霸占，除了买花灯的，还有卖各种首饰、小食、古玩的。街上人群涌动，路过的每一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有一家三口出来玩的，小童坐在父亲肩上，身边母亲紧紧拖着孩子，生怕父亲一个不小心将孩子摔了下来。
也有一群少男少女在街头追逐打闹的，为首地举着一个糖人，迈腿跑得最欢。一个不小心被身后一群人追上，糖人被拿走，闹哄哄地抱成一团，最后一块糖人被一群人叽叽喳喳地分食了。
不过街头更多的是年轻男女，或拥抱或牵手或保持着距离眼里的暧昧却拉了丝。
江溪雪不用看都知道身边的男人是什么模样，将被他牵住的手腕悄无声息地转了转，换了个姿势，与男人十指相扣。
手指扣进叶清川指间时，江溪雪明显地感觉到身边人猛地一怔。接着，自己的手便被扣得更紧了。
才停了没多久的雪又开始下了，四人在长街走走停停，遇见好玩儿的玩意便拿起来看看。
这是这些日子里最休闲的时刻了。
没有科考，没有策论，没有写不完的文章，也没有弹尽粮绝的钱袋。
此时此刻，江溪雪才堪堪感受到这个世界的一丝丝真实。所有人都在满怀期待地迎接着新春的到来。
路过一家灯铺，江溪雪被一盏花灯吸引了目光。
那灯的形状像一只小鸟，做得圆头圆脑的，可爱十分。灯芯里点着烛火，让小鸟的颜色变得颇有层次感，别有一番趣味。
江溪雪拿起来便走不动道了，戳着小鸟圆圆的肚子，很是喜欢。
“江姐姐喜欢这个？”
向梦也戳了戳小鸟肚子，有些不解。
这小鸟骨架扎得胖胖的，都看不出是何品种，身上没一点装饰，素得很。
“那我给江姐姐买好不好呀？”
虽然不解，但向梦看得出江溪雪十分喜爱这只鸟灯，转身就想找她哥拿钱。
“不用啦。”
另一边的叶清川手上拿着几块碎银，揣进袖兜里。
“我买好了。”
他语气极其嚣张，挑眉看向向梦。
向梦一时愣住，接着便回过神来。
叶清川这家伙，是在和她挑衅。
……
她毫不客气地瞪回去，重新挽上江溪雪的胳膊。
有些生气。
方知有瞧出自家妹妹兴致不高，忍着没笑出来，在摊子上重新给她买了一个花灯。
也是小鸟形状的，没江溪雪手中的那只肥。
方知有将这只小鸟花灯递给向梦，哨声在她耳边道：“姐妹鸟。”
果然，向梦听了这话便打起了精神。她结果自己的小鸟灯，摇晃着向叶清川炫耀。
姐妹二人一人提着一只小鸟灯，由于那奇怪的模样，一路上吸引了不少孩童的目光。
“叶清川。”
忽然，江溪雪想到了什么，叫住身边的叶清川。
“我想让别人都看看这只灯。”
她笑着将手中的小鸟灯举着递给叶清川，灯火下的笑意温柔，叶清川看呆了，在这种情况下，他根本拒绝不了江溪雪的任何要求。
“好，好。”
叶清川接过灯都还不知道自己答应了对方什么，只是依旧看着江溪雪。没了小鸟灯的照映，江溪雪的脸在雪夜中更显得碧玉无瑕。
青绿色很称她，叶清川心想。
“那你要在上面题诗。”
江溪雪笑着撞了撞他的肩膀，调侃道：“叶大才子一定要成功帮我把这只小鸟送上展柜啊。”
叶清川眼底宠溺收不住，抬手捏了捏面前人的脸，笑道：“保证完成任务。”
一旁地向梦见状，不甘示弱。她将手里的小鸟灯塞到身后的方知有手里，双手合十，摆出楚楚可怜的样子。
“哥哥，帮帮我吧，我的小鸟想要和江姐姐的小鸟待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