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整个晚上都提心吊胆，乍然松懈下来，脑子里乱哄哄的似乎有很多声音在讲话，太阳穴也疼得像要爆炸。

“克里特，你有没有受伤？”

我喘着粗气把他从头到脚，从脚到头，来回地巡视一番，也顾不上这头羊是怎么得来的。

“没有，怎么了？”

“有狼，昨天夜里有只狼闯了进来。”情况复杂，我一时也不知该从何说起，猛然瞅见他一侧脸颊上有几道红痕，问道：“这是怎么弄的？”

克里特不明所以，抬手摸了摸：“这里吗？大概是不小心划到的。”

“你见到狼了？”

克里特一脸不可置信，他的瞳孔是灰色的，总是带着深沉的探究。

“你没有听到狼嚎吗？”

“听到了，在对面山上，我还以为离我们比较远。”克里特解释道：“我没想到它会过来。”

他指着地上已经死亡的山羊，“本来想捉活的，但它根本不听我的。只能杀掉，又怕血腥味招来狼，一直躲在山上没敢回来。”

他说的极为诚恳，但我无法分辨他说这话的真假。

信任在危险与利益面前不值一提。

我点点头，催促道：“咱们赶快走，不仅有狼，还有丧尸。”

“丧尸？你有没有受伤？”

这回换成他来来回回打量我。

“我没事，好像是狼把丧尸叼走了。”

我有些不确定，但刚刚出去看了圈，外墙上糊了一层青色的粘液，墙壁上还有一排细碎的抠痕，里面就是我昨夜待过的地方。靠近窗户的下方，石头堆砌的窗台有三道明显的抓痕，爪印深深嵌进石头里，带出几块碎石。

足以见得那狼的爪子有多锋利。

“人没事就好。”克里特舒了口气，随即愧疚的说道：“抱歉，昨夜不知不觉就走远了，没能及时赶回来，让你受惊了。”

“不用道歉，”我把装盛莲藕的麻袋和板栗绑在一起交给他挑着，坦然道：“我以为你遇见了狼或者丧尸，不会回来了。”

“你若是再晚回来一会儿，我可能已经回家去了。”

我不可能冒险去山上寻他，也不会原地停留等他回来。

克里特愣住，似乎回味我说这话的意思，然后正色道：“苏，很感谢你收留我，在你没让我离开的之前，我是不会离开的。”

我没回应他，弯腰把鱼都装在背篓里，还剩了一部分直接装进袋子里。

鱼基本上都因为缺水死掉了，鱼鳞整块整块的剥落，还散发着一股浓郁的腥味。

克里特趁我把鹌鹑塞回麻袋的空隙主动背上肩上。

调整到合适的姿势，一手拖过那只已经死去的山羊扛在脖子上，山羊的四只蹄子无力的垂在他胸前。

“扛得动吗？”

这头羊应该已经成年了，看起来有百十斤重。

“没问题。”

克里特空出一只手表示还能再拎些其他的，力气大的简直令人发指。

我腰间的兜子装了沿路采集的各种食物，也做了个简易的扁担，后面挂着鱼和前两天捕捉的野兔，前面挂着装着鹌鹑的麻袋，手里还拿着那柄鱼叉。

一刻也不想停留，连去湖对面找棉花也顾不上了。

按照克里特在山上观察到的，顺着山脚绕回去。虽然是没有走过的路，但我俩大包小裹背着这些，再去爬山铁定是不可能了。

更何况，山上还潜伏着头巨大的狼。

“咱们还去摘棉花了吗？”

“不去了，回家。”

我一方面担心那匹狼今天会折返，又担心它会下山，家里鸡鹅都被关在窝里，情况不知道怎么样了。

还有仓库里挂着腌肉。

如果被它闯进去，冬天免不了要挨饿了。

只是可惜了那些棉花，说不定本可以做一床新棉被。

我们顺着水塘一路南行。

想到那个如鬼魅般悄无声息出现的变异体，我只觉得汗毛倒竖头皮发麻。

那个变异体是从何而来。

我们来到这里并没有发现他的踪迹。

难道一直跟踪我们？

也不对。

和克里特相处这段时间，我充分认识到他的感官格外敏锐。如果有变异体跟在我们后面，不可能没有察觉。

不排除还有一种可能。

纵然他说的信誓旦旦，我对他却了解甚少。

他是辛榭送来的。

那个莫名离去又莫名出现的女人。

可说白了，我和辛榭的关系也只能用认识形容。

回头望去，水塘被我们远远甩在身后，那栋破旧的屋棚也湮没在层层密林中。

“怎么了？”

克里特像是没有察觉到我警惕审视的目光，毫不回避地对视上，疑惑地问道。

“你是怎么捕到这头羊的？”

我记得很清楚，克里斯出门的时候身上没有带任何工具，而这头羊的脖子明显是被割裂的。

血也似乎被放干了。

我紧握在手里的鱼叉。

“就在那边山上，”克里特指了指后面，重复了那套说辞：“它夜里走动看不清方向，我听到响动就跟了过去。本来想抓活的，可它太难驯服了，我只能找了块锋利的石头。”

他说着，还伸出手指在脖子上比划一番：“然后听到狼嚎，不敢贸然走动，等到快天亮才赶回来。”

想到那只巨大的黑狼就不寒而栗。

我看了看克里特肩上的羊，估计一只够它一顿的饭量。

脚下走得也越发急促，这几年为了谋生力气本来就增长不少，背着百十斤也能走上半晌。

现在心头压了事，更不觉得累了。

有那头狼在，往后的生活肯定不会安稳。若是搬走，我更舍不得刚打理出头绪的田地果园。

然而之前的半年并没有察觉到狼的存在。

这片七八栋房子也都有居住过的痕迹。

那说明几年前是没有狼的。

“苏，你别担心，上山有那么多食物，狼应该不会随便下山的。”克里特见我心绪不定，安慰道

我点点头，这个山丘向北还有所绵延的山岭，昨天也始终只听到一只狼的嚎叫。

这只狼很也有可能是从其他地方跑来的。

我不停思索着，一时想不出比这里更适合居住的地方。

房子虽然建有围墙，但周围肯定要想办法做些防护。挖一圈壕沟，再种长了利刺的花椒树洋槐树。

“克里特，还有多久到。”

回家的路并不好走，我一度怀疑克里斯是否真的走对了方向。

“快到了快到了。”克里特走在前面说道。

地势逐渐平坦。

沿途的景象逐渐从高大的白杨树过渡到果树，地上堆积着一层厚厚的枯叶。

正午的阳光虽然明媚并不刺眼，暖洋洋的，背上泛起一层薄汗。

从早晨到现在滴水未进，嘴唇有些干裂，也不觉得饥饿，只想着尽早赶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