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格兰杰斗志满满

凌晨三点左右，霍格沃茨那只大名鼎鼎的巨乌贼正昏昏沉沉地漂浮在摇曳生波的黑湖里，准备去自己最喜欢的地盘打个盹。

它很快就找到了那个半圆形的水晶建筑——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的穹顶。愉快地将自己身体的大部分摊在上面，它很快就没了动静。

大多数生活在黑湖里的生物都陷入了一片沉寂。连那些发光的浮游生物都收敛了自己，藏到湖底茂密的水草间去了。

或许，德拉科那间私人寝室是个例外——那扇水晶窗户里依然罕见地闪着幽暗的烛光。

“然后，那只叫费伦泽的马人来了，他守着哈利·波特和那个叫赫敏的小女孩，我猜他是在保护他们。”多比睁大了圆溜溜的眼睛，手舞足蹈地对着它的小主人比比划划。

“说点我不知道的。”德拉科不耐烦地说，他从一张带着蛇纹的墨绿皮椅上惫懒地起身，在地毯上踱起步来。

“大块头的海格来了，带着一个叫纳威的孩子，还有那只胆小的狗。后来，来了很多教授——麦格教授、斯内普教授，弗立维教授，还有邓布利多教授。他们把一动不动的奇洛带走了，暂时放在霍格沃茨的地牢。”多比意犹未尽地说，“伟大的小主人！精彩的魔咒！”

“你没被发现吧？”德拉科不确定地问。

“教授们来了以后，多比就躲得远远的了！”小精灵尖声说。

“很好。波特呢？”德拉科打了个哈欠。

“麦格教授把他送去了校医院！伟大的哈利·波特情愿自己走着去校医院，拒绝教授们用漂浮咒，也拒绝海格把他抱过去！他分明那样难受，却那样坚强！”小精灵感动得眼泪汪汪地说。

德拉科摇了摇头，继续问：“赫敏呢？”

“她？那个友好的小女孩？她陪着海格把死掉的独角兽埋了起来，然后回了格兰芬多公共休息室。了不起的女孩！她对多比说了‘谢谢’，尽管她知道多比是家养小精灵！”多比美滋滋地说。

“做得很好，多比。”德拉科欣慰地说，“毫无纰漏。”

“那么，接下来——”德拉科刚起了个头，就见多比态度激烈地叫着，“不！多比钱还没花完！多比不要那么多奖励了！！”

“给你放假，如何？最近无事可做。”德拉科揉了揉太阳穴，懒洋洋地挥挥手，“拜访一下老朋友们，看看它们都在做什么。度个假什么的。”

“我不——”多比可怜巴巴地争辩。

“这是我的命令。”德拉科说，他不耐烦地打了个呵欠。

“噢！尊贵的、伟大的小主人！您对多比真是太慷慨了！”随着一声爆响，眼泪汪汪的多比猛地消失无踪。

而德拉科终于心满意足地入梦，一夜好眠。

花了近一年的时间，探索、盘算、谋划，今夜总算收获了成果。

缠在他心间的冰冷锁链终于松开了一些，不那么让人难以喘息了。

黑魔王的灵魂到了邓布利多手里，这事情就成功了一半，邓布利多手段高强，必定能把黑魔王给束缚住；接下来，再把那个冠冕的秘密搞清楚，把危险的苗头掐灭在萌芽状态，他就可以抛却那些可怕的前世记忆，重新做回一个无忧无虑的马尔福家小少爷了。

次日一早，德拉科·马尔福站在穿衣镜前，注视着那个踌躇满志的男孩，终于露出了一个浅淡的微笑。

他似乎即将触摸到那扇自由的大门了。

只要，他再努努力，撬开格雷女士的嘴。

再努努力。德拉科坐在斯莱特林餐桌上，神色莫测地盯着那个棕褐色头发的女孩想。

“喔……快来看格兰芬多的宝石沙漏！是不是出什么问题了？怎么一夜之间，加了这么多？”潘西·帕金森在门厅里嚷嚷着。

“那是邓布利多教授为我们加的！”隆巴顿在门厅那头大声说，声音里带着自豪，“昨天晚上，在禁林，我们把奇洛教授抓住了！”

“邓布利多教授？”“什么叫把奇洛教授抓住了？”“禁林？你们去了禁林？”学生们呼啦啦围了上来，纷纷向这个圆脸的男孩发问，试图问出个子丑寅卯来。

德拉科从礼堂里走出来，瞄了一眼那个被人群簇拥的圆脸男孩——他正兴高采烈地比划着，“奇洛教授伤害了一只独角兽，我们去禁林参加禁闭服务的时候，一直在找它……后来，赫敏就把他抓了个现行！”

“你和波特都干什么了？怎么能让一个小女孩抢了风头？我起先还以为是你们两个加的五十分！”一个格兰芬多的高年级男生不可置信地说。

“麦克拉根，别这样说！哈利和纳威当然也帮了忙！”一旁的韦斯莱说，“他们每人各加了二十分呢！”

“说得好像你亲眼所见似的！”那个叫麦克拉根的男生冲韦斯莱撇撇嘴，扭过头，命令道，“隆巴顿，再说说，具体是怎么发现的？怎么抓的？”

“哈利和赫敏是一组行动的。我跟海格一组行动。我们在半路上看到了信号，才过去的。”隆巴顿脸上出现了困惑的表情，“一开始是什么情况，我也说不上来。反正，奇洛教授最后被抓住了。”

“那你是怎么确定，抓住奇洛的就是那个女孩？”麦克拉根轻蔑地问。

“是那个马人说的！”隆巴顿涨红了他圆乎乎的脸。

“马人？”有两个格兰芬多的女生惊讶地问。

“是的，拉文德，帕瓦蒂，我想，他是个马人。禁林里有很多马人。”隆巴顿说，底气有些不足。

“越说越离谱了！独角兽？马人？”潘西怀疑地打量着他，眼神犀利地问，“隆巴顿，你这个哭哭啼啼的胆小鬼，你能干成什么事？你该不会是编的吧？”

接下来的几天，流言四起。霍格沃茨的学生们对此津津乐道，众说纷纭。所有人都试图猜测这几个格兰芬多的学生究竟在禁林那一夜扮演了什么角色，又是凭什么加上了这么多的分数。

但是，当事人们显得很低调，学生们甚至没什么机会盘问他们。

赫敏·格兰杰只在上课时出现。下课铃一响，她就隐遁图书馆，除了某位斯莱特林男孩，连梅林都不知道她在哪个犄角旮旯学习。

“我不得不躲。邓布利多教授让我和哈利保密。”她对德拉科说，在他的私人领地翻弄着一本大厚书，“他说，某些消息可能会在学生们之间引起恐慌的。”

哈利·波特则躺在校医院闭门不见，庞弗雷女士总是叉腰站在校医院门口，将那些热情的探视者拒之门外。

只有纳威·隆巴顿还好逮一些，他向来不太精明，别人问什么他就答什么。可是，他自己也对那晚的事情稀里糊涂，除了把之前在门厅里说过的那几句话翻来覆去地讲，也交待不出什么新内容。

甚至，由于他平时那副唯唯诺诺、记忆力差劲的样子，学生们总认为他的话无法作为切实的凭据，其真实度不免要打个折扣。

“今天，某些赫奇帕奇学生，依据隆巴顿那个蠢货的浑话，编造出了新流言！”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里，潘西·帕金森厌恶地皱起鼻子，对正在下巫师棋的布雷斯·扎比尼说，“有人说，那天晚上，格兰杰把奇洛教授捆起来送给了马人，换回了一头独角兽；有人说，波特赤手空拳打败了十二个马人，所以才在校医院躺了好几天；还有人说，隆巴顿和海格在禁林里找独角兽的时候，遇到了与马人约会的奇洛教授，把他们逮了个正着！”

布雷斯是一个高个男孩，有高耸的颊骨，深色皮肤，及狭长微倾斜的棕色眼睛。这会儿，他挪动了自己的“象”，冷冷地说，“显然，越来越夸张了——他们把这件事变成了一项娱乐活动，是不是？比拼看看，谁的想象力更丰富？”

“谁让正主都不出来说话呢！”潘西耸耸肩，拿起她新收到的《巫师周刊》，有一搭没一搭地翻阅起来。

“对了，德拉科，你不是跟格兰杰有交情吗？”过了一会儿她忽然从《巫师周刊》后面抬起头来，打量着布雷斯对面摆弄巫师棋的德拉科，兴致勃勃地说，“她不是你的课堂搭档吗？还经常跟你打招呼？”

“没错。”德拉科挪动了自己的“王后”，淡淡地说。

“那你怎么不问问她呢？趁上变形课的时候？”潘西紧追不舍地问。

“别难为他了，让他同一个麻瓜种主动攀谈？况且，他的话本来就少。”布雷斯脸上浮现出些傲慢的神色。

“与是不是麻瓜种无关。我不认为，在麦格教授的课堂上讲闲话是个好主意。”德拉科说。他难得说了两句长一点的句子，这让布雷斯和潘西对视一眼，表情显得有些惊讶。

德拉科并未理睬他们惊疑打量的表情。这会儿，他继续指挥自己的“王后”在棋盘上移动，露出了背后的“王”，愉快地说：“将死！”

布雷斯遗憾地“哼”了一声，泄气地看着自己的巫师棋举白旗投降了。

“总而言之，学校不能对这种无稽之谈坐视不管。”潘西把那本杂志翻得哗哗响，随口说，“必须得有人出来解释这件事。”

德拉科眉头微微一动。

潘西说得没错，如今流言甚嚣尘上，分数加得不明不白，一个合理的解释是必须的。

这天晚上，面对呈鼎沸之势的离谱流言们，邓布利多教授不得不在晚餐时站出来辟谣，以正视听：赫敏·格兰杰由于发现了伤害独角兽的奇洛，因此加了五十分；哈利·波特和纳威·隆巴顿各加二十分，由于他们勇敢地直面、奔赴危险，没有抛下自己的朋友逃跑。

邓布利多没有完全透露实情。德拉科明白，无论是奇洛后脑勺的秘密，还是“波特伤疤疼”这件事，都过于敏感。只漏出一半的消息，既能解释格兰芬多突然上涨的分数，又不会过于危险——食死徒们大概闻不到什么味儿。

前世，邓布利多就对此言之甚少。德拉科之所以能知道奇洛脑袋后的状况，是父亲卢修斯告诉他的——在四年级结束的暑假——在黑魔王复活后不久。

不过，这老头真的够偏心，波特根本什么都没干，只顾着在地上打滚和头疼了！至于隆巴顿，他当时甚至都不在现场。

德拉科每次路过那个巨大的计分沙漏，看见那里面陡然增加的红宝石，都会忍不住在内心吐槽。

不过，随他去吧！鉴于黑魔王顺利被邓布利多收监，德拉科决定宽宏大量地放波特和隆巴顿一马。

单凭赫敏那个精彩的石化咒，给她加一百分都不为过。

他知道，她并非不害怕。她事后都瘫倒在地了。

可在当时，她顶住了压力，并且把事情做得很漂亮。

12岁的小女巫就能干成这样的大事！即使心怀恐惧，施咒的魔杖却是稳稳当当，丝毫不带抖动。

这种心理素质，有几个人能做到？德拉科莫名其妙地感受到了一丝自豪。

总而言之，谁都不能忽视赫敏为格兰芬多加回去的五十分。她终于熬过了被冷嘲热讽的阶段，重新获得了学院里同学们的善意微笑。

她又开始坐在每节课堂的前排积极回答问题了——表现得同以前那个得意洋洋的万事通小姐没什么两样。

这叫德拉科松了口气。他早已看惯了她那种爱卖弄的充满活力的样子，垂头丧气、畏畏缩缩、躲躲闪闪地生活，可一点都不像赫敏·格兰杰。

她既然有才华，就该被认可、被看到，而非被埋没。他淡漠的灰色眼睛一动不动，看着那个在宾斯教授面前上蹿下跳举手的女孩背影，心中如是想。

接下来，就是忙碌的复习功课的日子。

德拉科大部分的时间都用来辅导高尔和克拉布这两个蠢货。

对他们而言，一整个学年的课程内容，与其说是在复习，不如说是预习。

“高尔，你这杯子上面还留着老鼠尾巴呢。”德拉科哭笑不得地说，“专注一点，有点信念感，好吗？”

这会儿，他正在一个空教室，准备帮高尔练习一下变形咒。

忽然，赫敏蓬松的小脑袋从门口探出来，她悄悄向他招手。

“怎么啦？”他走过去，漫不经心地扫她一眼，“霍格沃茨的女英雄，又有谁招惹你了？”

赫敏抿着嘴，没说话。她径直拉着他的袖子往前走，一直把他拉到某处无人的走廊里，才停下脚步，松开他，用审视的目光打量他。

德拉科·马尔福！这个企图置身事外的男孩！

瞧瞧他，用那种轻松无辜的眼神看她，似乎从未经历过禁林中的那一幕。赫敏想，谁能想到，他干了多大的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