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长，四区的人已经到齐打报告了。”秘书把信息投射器双手呈递过去，站在书架前的男人只是粗略扫过一眼，点点头：“放在桌上吧。”

他的脸上有几道深刻的皱纹，面皮如树皮，像是常年风吹雨打般，沧桑又沉重，一手举着烟往嘴里送，深深吸了一口，额头上的横杠跟着一挤一动：“天，真是越来越冷了。”

秘书低下头，宽慰道：“您不必多心，按照科学园的模拟实验，里星球还能支持我们至少一百三十年的时间。”

马余安哂笑：“以后每天都要比今天更冷了，这样的以后还有一百三十年。”

秘书挪了挪嘴唇，不敢言语。

“那个雷霆队的队长——现在在哪儿？”马余安是从能源区里发家的能人，无比地仇视、蔑视凭借出身作威作福的纨绔子弟的，相对的，他也很欣赏那些一路摸爬滚打靠真本事上来的白板儿们。

秘书很快答上来：“在四区战备组里，职位是高级组员，直系领导是陈商陈指挥员。”

“四区？”马余安皱了皱眉。

秘书看着他的脸色，答道：“是的，跟他共事的，是严辽安严副指挥。”

马余安蹙起的眉头这才松动一些，他点点头：“行了，我们走吧。”

他把还燃着的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大步流星走了出去，另一边严辽安三人又跟着到了总会厅，他与陈商从小就是见着这世面长大的，身处其中无不自在，而李守诚也表现得并不怯场。

四区一直以来实绩方面都是各区典范，尤裘高作为区长，在总会厅意气风发，与同级的其余人互相打了招呼后才欣然坐下。

陈商坐了一会儿，忍不住道：“马探长怎么还没来？”

严辽安单手弯曲放在唇边挡着，他声音不大：“我们区可是最后到的。”

马余安和尤裘高非常不对付，这是众所皆知的事情，马余安又是个暴脾气，让他在总会厅站着等尤裘高，他又怎么会乐意。

陈商：“这么说，他这时候应该在办公室抽他的大烟。”

严辽安：“不会的，再过一会儿官长、会长、亭长这群都要到了。”

总部的等级制度由高到低有六个阶层，最高的一阶分别是上述三个官职再加阅会和经殿，只不过阅会和经殿是纯粹的文职，这次会议也没有出席。

而探长属于第二阶层，是第二阶层中与区长地位差不多的职衔。

话音刚落，总会厅大门处走进一个面色冷凝的中年男人，正是马余安，身后还跟着秘书和信息技术调控员。

“说曹操曹操到。”陈商略微舒展地靠着椅背道。

李守诚没有参与他们俩的话题，原因无他——他根本不熟悉总部亦或者分部的职位体系，只知道星球最有名的几个官中之官。

但对于他们称呼的工作职称，他反应不过来是谁。

陈商说人到了，他就朝厅门看过去，果然见到了三个人信步走来，为首的那个他居然出奇地认识——是那个从前在他病卧在床的时候给他探病的领导。

那就是马余安，马探长了。

马余安站在了话筒前，他咳了咳，会厅里鸦雀无声，等着他发言。

“本次总部会议的召开，把大家聚集在一起，是为了总结我们近一年来的实践、创新成果。”

“首先要格外表扬的，是我们闯在探索第一线的战备组的每一员，他们肩负重大使命、心怀重大决心，以百折不挠的精神应战千难万险，为我们递来一份又一份来自异星的地质、环境、生物报告，为我们寻找新的生机做出卓越贡献，让我们为他们献上最热烈的掌声。”

李守诚跟随着众人一齐鼓掌，那边的严辽安脸上还带着丝丝笑意，这和之前尤裘高发言时的表情大有不同了——那时李守诚在经尤裘高介绍后落座在严辽安身旁时，下意识看向了邻座的这位新同事。

首先——其实只是因为他颀长的身形，他就那样不算特别端庄地坐在席座里，眼前的发微微地垂着，他的眼帘被打下一片暗暗的阴影，分明的下巴显露在外面，从侧面看去又要被这人抿着的嘴唇勾去视线，他白得厉害，像足不出户似的，总之如仙似玉。普通的席座，到了他这里就被衬成了名贵品，叫人升起了要低头看看自己的衣服有没有不得体的悲怯。

李守诚堪堪稳住表情，收回了目光，余光扫过这位邻座同事的时候又发觉他像在发呆，毫无兴致的模样。

跟这会儿听马余安发言大有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