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一觉后秦乐的眼睛终于舒服了，他掌心微微用力，按了按太阳穴和额头，清醒过来。

他坐起来，发现裴习彦靠着树在睡觉，一只手还拉着他的衣角。

死去的回忆开始攻击他。

裴习彦拉他袖子睡觉，缩他怀里睡觉，摸他头发时看他的眼神……

秦乐真的很想问裴习彦到底对他是什么感觉，这种摸不着看不清的状态真的很影响心情。

他怕裴习彦对他的亲近只是出于自己曾经救过他，并没有自己期待的那种喜欢。

可是，这种亲近真的只是因为感激吗？

他不确定。

毕竟之前的试探让他和裴习彦冷战了一段时间，过几个月地图一完成，他就没什么理由再跟着裴习彦了。

“唉～”

秦乐长叹一口气，裴习彦醒来。

裴习彦见秦乐一脸无语看着自己，一时有点迷茫，“怎么了？”

“看看你的手。”秦乐指指他拉着自己衣服的手。

裴习彦反应过来，心里有点慌，还没等他找好借口，秦乐就给他铺好台阶。

“我也没做什么坏事吧，有必要这么看着我吗，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犯人呢。”秦乐说着就站起来，“王兄呢？”

“茶农以为王兄怕狗不敢回去，出来寻他，先带他进村了。”裴习彦朝远处的大宝喊一声，大宝飞快跑回来，爪子搭上裴习彦的腿。

秦乐把它抱起，“我们也进村吧。”

“嗯。”裴习彦牵着马，跟在秦乐身后。

这回没有两个房间给他们住，秦乐说他不困，要去外面赏月，让王茗和裴习彦早点休息。

王茗让他小心村里的狗，然后躺下睡觉。

裴习彦想跟秦乐一起去，但被拒绝，于是隔着一大段距离跟在他身后，看他晃悠的背影。

秦乐四处乱转，居然找到一个小池塘，这池塘估计是村里人洗衣服的地方，还有几个盆堆在在岸边大石头上。

昨天没泡水，今天又难受一路，这下终于可以好好放松放松。

他哼着不知名的曲调，坐在池塘边，用脚慢慢探池塘的深度，水不深，没踩两下就到底了，但他也不敢完全站在水里，毕竟还没学游泳，有风险。

张开手躺在塘边，他扭头去看树后假装赏月的裴习彦。

水中月是天上月，眼前人……应该是心上人。

要不要，找他聊聊呢？

秦乐盯着月亮纠结，耳边的虫鸣让他有点无法集中注意力。

他撑着地想坐起来，手臂上却传来一阵刺痛，抬手一看，一颗尖石子刺破皮肤，从手臂上掉落。

一秒钟的事。

他无所谓地擦掉伤口上那点血迹，可是这一次，血还在渗，微微的疼。

迟疑片刻，他再去擦血，血止住了，可是伤口并没有消失。

难道这超能力要失效了？

“怎么了？”裴习彦见秦乐一直维持这个姿势，走过来问他。

秦乐把袖子放下，挥挥手，“有只虫子，被你吓跑了。”

“很晚了，回去睡觉吧。”裴习彦道。

秦乐抓着裴习彦的衣服站起来，湿裤子贴在身上，夜风一吹，有点凉。

回房间后他没理会裴习彦让他睡床上的话，直接躺地上闭眼装死。

听到裴习彦上床的声音后，他轻轻拉起袖子，借着微弱月光检查手臂。

这回伤口没了，超能力并没有失效，只是减弱了。

但按这趋势，消失是很有可能的。

要变成正常人了吗？

那不是又要吃饭？

秦乐想了想，还没有出现过饿的感觉，这点短期内应该不用担心。

看来真的要靠说书谋生，他赶紧把自己还记得的一些电视电影情节过一遍，这以后可能就是他的经济来源。

他又算了一下自己的存款，发现之前根本没在意过，并不知道具体有多少钱。

明天得去检查检查，看看裴习彦到底厚不厚道。

秦乐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翻记道车暗箱，然后把布袋里的铜钱仔细数了一遍，发现裴习彦给的挺多，有三千钱。

过两个月应该不成问题。

他还是坐在车上，裴习彦牵马和王茗在前面走着。昨天有一段路没记，他做好标注，从村口开始记录。

茶农说的第二个村有点远，一直到天黑，他们都没看见村子。

秦乐一直在记录，方向不会出错，只能说白安村真的很远。

这一晚他们围着火堆，靠着树和石头睡觉。

裴习彦一直在问王茗靠着石头会不会凉，想拿衣服给他垫着盖着。这问题，秦乐听了都想打人，大夏天的，还有火堆，没热得睡不着已经很好了，还凉呢。

但他又有点羡慕。

王茗应该是不认识裴习彦的，应该也没有救过他，那裴习彦这些举动就真的只是纯粹地对王茗好。

或许裴习彦真的不是喜欢他，毕竟他刚认识裴习彦时可没有被这样对待过。

又想到裴习彦藏着刀不告诉他的事了。

行吧，也没告诉王茗。

秦乐翻个身，不去看他们，心里想着以后要说的故事。

又是一天的远行，不过他们终于看到山道口的村碑了。

西山村，离白安村又近一步。

西山村村口的茶农听明白了王茗的来意，也热情接待他，毕竟王茗做茶叶生意那么久，话说得很漂亮。

而且西山村有一大片茶山，村庄被茶香包围，王茗很是喜欢这个村，打算明日在村里好好转转，向茶农取经。

“不来南边我都不知道这边的茶品质比北边好这么多，所以我还要在这边多学学，回去才好卖茶。”王茗闻着茶，不住称赞。

三人在屋里喝茶，丝毫没发觉门口扫地的茶农在偷听。

秦乐不爱喝茶，随便两口喝完就躺到地上。

王茗想让他睡床上，秦乐说自己热，拒绝了。

裴习彦也说热，跟秦乐一起躺地上，王茗也打算躺地上，但已经没位置了，他说了句他不热，躺在床上。

确实不热，因为半夜下雨降温了。

等秦乐从地上爬起来，他觉得脑袋有点晕。

这下还真凉了。

王茗一大早看见这茶山云雾缭绕的景象，更是高兴得拍手，回去后跟父母有得讲了。他要跟着茶农上茶山看茶，裴习彦和秦乐也跟去了。

一路头昏脑涨，也不知道走在前面的三个人在闻什么说什么，他反正就跟在后面四处看，村里房屋不多，人也很少，大部分都是妇女孩童，很少见到男子。

裴习彦跟着王茗一起听了半天，看秦乐一直默默跟在后面，就从茶树上摘了几片老叶子给他。

“你闻闻。”裴习彦道。

秦乐不知道他想干什么，接过叶子闻了闻，“没什么味道，怎么了？”

“揉碎了闻。”裴习彦两根手指揉着一片茶叶，碎茶叶的绿色汁液沾在他指尖。

秦乐也揉，不过他的方法简单粗暴，他把几片茶叶一起撕碎，放在手掌里揉搓几下，然后摊开手闻气味。

“有点香，然后呢？”秦乐问。

裴习彦抬手在秦乐左脸上点了一下，留下一个绿色指印。

秦乐感觉脸上凉凉的，不解地望向裴习彦。

“像大宝。”裴习彦指指他后面钻来钻去的大宝。

“大宝？”

秦乐略皱着眉看向大宝，随即反应过来。

大宝有一次在火堆边上玩尾巴，不知怎么就滚到了火堆边，还好裴习彦手速够快，火苗燎了它左脸一小片毛，大宝顶着黑印无所谓地玩，只是秦乐一看到黑印都要教育它一通。

秦乐用袖子擦擦脸，将掌心里的茶叶揉得更碎，裴习彦见势不对，飞快跟上前面的王茗。

秦乐揉了一手茶汁，跑过去揽住裴习彦，在他衣服上擦手。

“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说得就是你。”秦乐在裴习彦耳边小声说。

裴习彦以为他已经擦干净手，转头看着他笑道：“是是，我小人之心，秦兄见笑。”

“嗯。”秦乐点头，迅速抬手在裴习彦下巴上抹了一下，一道淡绿色的痕迹出现，“这叫防人之心不可无。”

他得意松开裴习彦，还对他挑挑眉。

裴习彦只觉得被他抹过的地方在发烫，对他挤出一个笑，用袖子蹭了蹭下巴。

秦乐见他没擦干净，也不提醒，就等着看笑话。

不过没人注意他俩，茶农和王茗聊得投入，他们在茶山转一圈，中午时分回了茶农住处。

茶农很热情，又跟他们喝了好一会茶，才起身要去茶山。茶农一个人住，裴习彦虽然知道秦乐不想去，可他们也不好留下，还是拉着秦乐走了。

下午秦乐精神稍微好点，跟裴习彦有一句没一句地聊，可惜聊了那么久，想问的问题始终没说出口。

傍晚回去时茶农带他们翻小山走近路，从反方向进了屋。

这一天王茗过得格外充实，秦乐则过得非常无聊。

为了不让王茗他们知道自己可以不吃东西，饭桌上他吃了一小碗豆饭，没想到茶农突然又给他们做了米茶。

米茶上桌香气扑鼻，茶香炒米香完美融合，秦乐没忍住，又吃了一碗，然后就吃撑了。

饭后茶农又拉着他们喝茶，王茗还跟茶农探讨制茶方法。秦乐喝不下水，就说自己回房睡觉，实际从后门出去溜达消食。

茶山中的小村庄在夜雾里就像世外之地，再加上雨后水汽重，秦乐觉得浑身舒服，越走越不想回去，可他体力跟不上，选了一个没亮灯的院子过去休息。

他坐在那户人家后门的板凳上捶腿，看着自己过来的那条路，打算歇一会就回去。

没一会，他听到有人走过来的声音，然后就是开门声。

秦乐猜测是屋主回来了，正想走，听到了拍桌子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