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遥.控炸.弹。”

周野在画面转向清晰的某一帧按下暂停键，眼里全是难以置信。

“是。”戚师然说得艰难，“不止视频里的这些，几乎每一层都有。”

周野顿感头皮轰一下发麻，感觉引线上的电流刺破屏幕涌进她的血管，如一只恶鬼的大手攥紧了她搏动的心脏。

“你们的船上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她想到之前在员工通道内，不止有很多建筑的废弃材料，还有重箱子和未干的油漆味。原来另一重原因竟是为了掩盖墙后头的炸弹。

炸药可不像别的东西，没那么轻易偷运。

地面安检、海关出口、船上的后勤人员……这要打通多少关节？

怪不得，这个顶级的逃犯这次宁愿铤而走险，也要选择与她合作。

“怎么样，现在理解了吧？”

戚师然伸过手，自她膝盖上捧回自己的电脑。

周野从她一如既往勾起的嘴角里，品出了一点苦涩的笑意。

“因此，在控制住船上的危险分子前，我们暂时合作吧？”戚师然故作轻松，“这船可挺贵的，我自己小金库里的钱都贴进去了不少呢，我可不舍得让它炸了。”

小金库？那叫“违法犯罪所得”！周野暗自腹诽。

她深深看了身边这位行走的通缉令一眼，“你这回，难得栽了个大跟头吧。”

“是啊，是没想到，一栽就栽了个大的。”戚师然的手绕过周野背后，搭在沙发靠背上，闭上眼自嘲，“所以这不是找你帮忙来了嘛？”

听她愿意挑明了聊，想必这人已经有了具体的想法。周野便不藏着掖着了，直白问道：“你想怎么个合作法？”

戚师然神秘一笑，就着自己紧挨周野的姿势，侧身过来靠上她的肩头，唇贴上她的耳畔：

“那得让我先问问看，周小姐你演技如何？”

她吐字如兰，气息打在周野的耳垂上，激起酥酥麻麻的痒意。叫周野一边听着具体步骤明确的内容，一边浸在她身上若有似无的幽香里神游天外。

那是脂粉的香气，泛着夜间海上的潮意，像她妆容精致脸上那对湿漉漉的眸子，被点起的女士香烟缭绕遮挡住一半。

她一开口，周野头脑里那阵朦胧的烟就散去，透出戚师然眼底深处对万事万物漠然的清冽，却独留下一点勾人的香甜尾调。

“……”

待到说完计划，戚师然抽身退回原处，才施施然开口：“怎么样，对我的剧本有什么见解？”

——你今天喷的什么香水？周野差点这么不知所谓地问。

好在她忍住了。

“你是说，你明天要办一场舞会，让我在舞会上当众抓出‘凶手’？”

周野嗓子莫名有些干，说话声音沙哑低沉，“面对那种会放炸.弹的穷凶极恶之徒，你还是准备用你拙劣的骗术？你确定他们不会像之前一样悄悄绕过你，动别的手脚？这可是整整一船人命。”

“重点当然不是舞会，你放心，我有办法搞到凶犯杀人的铁证。顺便，我还知道有个人能搞定那些炸弹引爆器。”

戚师然招招手，又让周野附耳过去，说了几句话。

周野沉默了好一会儿。

这人嘴里的计划安排和她本人的气质一样，天马行空又危险，让她想到之前天网档案里关于“丝西娜”的离谱记录。

比如什么花了三个月假装“研发”了一套马场用的高端训马机器，把那堆破铜烂铁推销给了15家英国马场主和2家赌马场。

还有拿着伪造房产证去租法国的独栋别墅，互相倒卖给海外人士，赚了一亿多。

最夸张的一次，是听说她找人带着一大批高仿“文物”自称私人博物馆空降纽约，在人家首都的艺术博物馆前大肆宣传自己的才是真品，大张旗鼓地要求和对方馆内的中国文物做对比。

可惜在动手前，她和同伴因在街上喝酒没有遮挡瓶子，而差点被警察带走，只好连夜逃出境……

只是，虽说戚师然今天提出的烂主意没有比那个案子好到哪儿去。但在目前急迫的情况下，似乎也未尝不可一试。

再换个角度，于周野而言，这个法子说不定还能让她在最后顺理成章地将戚师然这个在逃案犯给拷回警局，一箭双雕。

“好，虽然我不觉得你这个办法靠谱，但想保住邮轮……值得尝试，我可以配合。”

纵使应了搭档邀请，可戚师然似乎对她的态度不甚满意。她抬手撑住下巴，仍旧扁嘴道：“你不信我？”

“你身上从上到下从里到外，哪一点值得信？”周野一双黑色眼瞳毫不迟疑地与她对望。

“唉，哪有不互相信任的搭档啊。”

戚师然扼腕叹息，扶着脸撇嘴，忽得又冒出来一个主意。

“既然你不信，那我们打个赌如何？”

周野毫不退缩地挑眉，“赌什么？”

“唔，我想想……”

戚师然愁眉苦脸，思来想去，还真叫她想到了个好点子。

“上船的第一个晚上，你接了我的请柬，睡了我的床，后面却自己跑出去了……所以如果我赢了，我要找你讨回——你欠我的那个早安吻。”

戚师然笑得暧昧。

周野看着她用食指点上自己一开一合的唇，只觉得脸上双颊微微发烫。

但她尽可能维持住语调的平稳，面上保持冷静道：“……如果我赢了呢？”

戚师然与周野缓缓对视，会读心一般的眼神钻进后者心底，唇角微微挑起几分弧度。

“如果你赢了，我可以回答你任意一个问题。禁止录音，范围不限，我保证诚实回答。兑奖保质期……永久有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