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不能进去。”
程鑫鑫站在门口,被两个刘昕洋的小弟拦住。
“我看你们两个是不想干了吧?不认识我?”
小弟们面露难色,两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个开口道:“程小姐,您也别难为我们,刘老板说了——”
“她说的是不让放人出去,没说不让人进吧?”程鑫鑫斜着眼瞧他们,“这屋里又没窗户,也没有别的出口,你们两个大男人,还怕看不住我们两个小姑娘?”
男人沉默了一下,尴尬地开口:“程小姐到底进去干什么?”
“你们管我呢?”
走廊里灯光昏暗,看不清对方的神色,程鑫鑫不再废话,抬手推门就往里进。小弟装模做样的拦了一下,可心里倒也觉得她说得对,没有再多的动作,只是默默关上了门。
包厢内的灯光亮了许多,杜晨站在造型浮夸的皮质沙发旁,焦虑的摆弄着自己的手机。听见门开了,她急忙抬头,把手机背到身后去。
进来的是程鑫鑫,她轻车熟路的去摸门旁的开关,按了几次,屋内的光线也随之变换,最终换到了一个正常的白光。
这时她才瞧见站在不远处神色紧绷的杜晨,于是又笑了起来。
“别那么紧张啦,我又不是坏人的。”
女人将手机甩到面前的茶几上,把手里的包丢到沙发一侧。她瞧见不远处地上散落的一些胶带,神色变了一变,心里多了几分猜测。
“坐嘛。”
她自顾自地坐下,又拍了拍身侧的位置,转头瞧着杜晨。
杜晨犹豫着,她此刻已经无法做出任何判断,甚至不能辨别眼前人究竟是不是值得信任。
程鑫鑫留着一头利落的直发,她转头的时候,能瞧见染了一些挂耳的红色,藏在黑发下面,与她那只红唇相呼应。她脸上的妆很浓,鼻子翘的有点不太自然,似乎是整过容,不过整体看起来并不算太不协调,也有可能是浓妆修饰后的结果。
她斜靠着沙发背,胳膊搭在上面,能瞧见手上也做了美甲,在灯光下晃得五颜六色。
见杜晨不动,程鑫鑫伸手去够自己的包,从里面拽出一根三头充电线。
“要不先给你手机充个电?”
“我……”杜晨终于挪动了脚步,蹭了过来,“我不知道是没电了还是摔坏了……”
“先试试再说咯。”
程鑫鑫尽量保持友善,把线递了过去,瞧着对方有些手足无措的身影,试探性地开口:“你跟那个刘老板,是什么关系啊?”
“什么?”杜晨警惕地回头,“没关系,我们没关系,什么关系都没有。”
“你看你,又这么紧张。”她笑道,“要是没关系,刚才那么护着你,没关系你到这做什么的?”
程鑫鑫上下打量了对方一番:“你瞧你,一看就不是来这玩的,不会……是被骗进来的吧?”
“骗进来?什么意思?”
“你不知道啊?”她故作惊讶,忽然又紧张兮兮的压下了声音,“我听说他们,之前骗过小姑娘进来的,做些……那种事情。”
“什么?!”
“我看你跟那个刘老板关系那么好,还以为你知道呢。”
“我跟她不认识!”杜晨慌张起来,“真的不认识,我今天来,我就是,我是——”
“你是……?”
程鑫鑫引导她继续说下去,女人犹豫许久,才搜刮出来一个理由:“……我来找人。”
“是吗,”她似乎接受了这个理由,“那我可以帮你呀,这店里我熟呢。”
“可,可是……”
“那人叫什么?男的女的?”程鑫鑫在脸上堆出笑意,继续打消她的疑虑,“看你这么着急,早点找到人,也好安心不是?”
“姓周。”眼下也没有别人可以帮忙了,她只能相信眼前的女子,“男的,五十多岁,是店里的保洁。”
“五十多……你爹啊?”
“不,是,是我朋友,”杜晨还想掩饰一下,话说出口,却又觉得不合理,于是找补道,“是……我朋友托我来的。”
程鑫鑫自然不信,却也没有拆穿,从包里抽出一瓶矿泉水来。
“渴了就喝。”她一边说着一边起身,“放心,我要是找到了,肯定第一时间给你带过来。”
说罢,她离开了房间。
刘昕洋配合高子奇二人查完了监控,皱着眉头思索了许久,似乎在做什么很重大的决定。她转身回到大厅,一直跟着他的那个小弟从侧面的走廊里跑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个黑皮笔记本。
本子大概有两个手掌那么大,刘昕洋接过来,十分快速的浏览了几页。册子里密密麻麻的记满了人名,以及后面跟着的一些基本信息,电话地址一类。大部分人名后面都贴了照片,下面还有许多用汉字大写的数字。
“楚冰来了吗?”
“楚老板在二楼喝酒呢。”
刘昕洋对这个答案并不是很意外,只是重重地叹了口气。
“哪个房间?”
二人说着便进了电梯,一路升到了二楼。男人引路,带着刘昕洋去了左手边的第三个包间,才靠近门口,就能听到屋内的音乐声,和一些似乎是人类发出的鬼哭狼嚎的声音。
“叫他出来。”
小弟推门而进,刘昕洋靠在门侧,把手里的册子夹在腋下,习惯性的从兜里抽出一包烟,从中拍出一根放进嘴里。
她叼了一会,却没点火,转头看了眼包间门口。
没几秒,门开了,方才的小弟身后还跟着个男人,穿着件浅色的T恤,上面印了些奇怪的花色,肩上披了件棕褐色的帆布夹克,一身的酒气随着脚步流了出来。
“楚老板挺忙啊。”刘昕洋歪头靠着墙,将手里早就备好的烟递出去,“喝多了?”
男人接过烟,看着她嘴里那根:“怎么不点?”
“没带火机。”
楚冰顺手从兜里夹出个打火机,给自己点上了烟,又递过火去。
“戒了。”
刘昕洋没领他的情,把烟拿在手里,示意他跟上自己:“脑子要是还清醒就过来,跟你聊两句。”
男人笑了一声,眼神里带些奇怪的戏虐,深吸了一口烟,吞云吐雾的跟在她身后。他褪下自己肩上的夹克丢给一侧小弟,示意他在原地等着。
二人略过电梯,一前一后进了楼梯间。
“姓郑的死了。”刘昕洋先开口。
“咳!咳咳……”楚冰被这句话吓了一跳,差点把抽到一半的烟嘴吸进嗓子里去,“谁?什么时候死的?”
“郑兴怀。”她盯着对方,“警察刚来调的监控,说是下午发现的——你不知道?”
“操,我他妈上哪知道去。”楚冰一脸焦躁的把烟戳灭到阳台上,“咋死的?什么情况?昨儿晚上不还好好的。”
“不知道,你问警察去。”她把一直夹在胳膊下面的本子抽出来,“姓郑的钱你准备怎么算?我刚看了一眼,这上面可一堆烂账。”
“我怎么知道!”楚冰觉得自己酒都醒透了,并没有接过册子,“这孙子真行,自己悄没声地就死了,老子还想问他怎么弄这堆破账呢!”
“怪不得昨晚他脾气那么臭,你们就聊的这个?”
“警察问了?”
“还没。你打算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我连他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楚冰终于接过本子,十分头疼的翻看起来,“不是,真是他死了啊?他咋死的?”
“应该是让人弄死了,不然警察不能来查。”
“操。”他翻着账册,看着上面一笔笔有名有姓的高利贷账目,小到几千,大到几十万,拧着眉头又重复了一遍。
“操。”
刘昕洋见他这副模样,继续火上浇油:“你那个小情人可又找上门了,我建议你劝她悠着点,别又是要钱买东西的。”
“买个屁啊,这钱全在外面放着呢。”
楚冰愁眉苦脸的看着手里的这堆数字,郑兴怀虽不是店里人,但他做的这号生意,楚老板可是投给他不少钱的。人死了,楚冰的钱想要收回来,就代表他得亲自去理这堆烂账,自己去找这些人要钱。
这可难了去了,且不说他从没掺和过这档子事,连自己店里的钱他都没怎么管过,全是刘昕洋在打理。这位甩手掌柜每天除了吃喝玩乐,就是仗着自己这点小势力为非作歹,喝酒赌钱玩女人,唯一的用处就是和他认识的那几位酒行老板应酬。
刘昕洋幸灾乐祸的嗤笑一声,也不想再跟他废话,转身往楼上走去,却被人拉住了胳膊。
“哎,”他语气软了下来,“你不管啊?”
“我管个屁?这又不是店里的账面。”
二人虽然互相瞧不顺眼,可楚老板到底还是欣赏对方几分,求人办事自然态度要缓和些。
“哎呀,”楚冰一边说着,一边往上走了两阶,“你看,咱们这就你擅长这个,你不得……”
“滚蛋。”刘昕洋瞧着他那张不怀好意的笑脸,心底涌出一股浓烈的厌恶之情,她太清楚男人所流露出来的这种情感意味着什么,于是甩开对方的手,想快步离开。
楚老板依旧嬉皮笑脸的,意味深长的看着她远去的背影,竟然还油嘴滑舌的说教起来:“小刘啊,这女人太强势,会没男人要的~”
“这男人要是太傻|逼,容易让女人玩死。”刘昕洋头也不回的甩下这句话,“楚冰,小心点你女人,她可不是个善茬。”
可惜对方并没有听进去这句话,反而色迷迷的笑了一声,离开楼梯间,回自己的温柔乡继续醉生梦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