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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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泡面坨了,不过谢斋舲还是吃得很香。

来医院尤其是急诊室,他是肯定会发烧的,不过不严重,跟民警聊完以后居然就有些饿了。

半碗面下肚,他余光里看到那女孩低头剥了一颗糖塞在嘴里,两脚交叉着在空中晃了晃,仰头看着窗外。

及肩的半长头发,看起来很柔顺,不过因为刚才来的时候塞在毛线帽子里,现在有几道很自然的折痕,不乱,看起来蓬松舒服。

应该是灰粉色但是因为太旧有些发黄的薄棉袄,里头是嫩黄色毛绒衣服,看材质应该是睡衣,所以腿上那条灰色格纹的裤子是配套的睡裤。洗得发白的蓝色板鞋,版型看着就很硬,也难怪一进急诊室就差点滑一跤。

他记性不错,她刚进急诊室差点滑一跤的时候,他就觉得这人面熟,但是并没有把她和一个月前的那个黑衣服女人联系在一起,毕竟虽然都算是休闲打扮,之前一身黑和现在一身粉红粉黄反差太大。

可等到她开口和民警说自己是监护人的时候,他就想起来了。

虽然穿着和气质同之前完全不同,但是语气和眼神很好认。那种堂堂正正笃定能给自己兜底的独立成年人的感觉,很吸引人。

哪怕她刚才叼着糖果眯着眼睛缩在很旧但是明显特别柔软的外套里,打扮得像个未经世事的中学生,但是仰头看着窗外落叶的那一瞬间,还是很吸引人。

那种饱满的正反性格的反差,有种生命被阳光照耀的斑驳美感。

谢斋舲喝了一口泡面汤,把碗面放在旁边,低头从兜里拿出一本卷得很破旧的速写本,本子上用麻绳绑了一根木头铅笔,他低头在上面很快地勾勒出一些几何线条,端起碗又喝了一口面汤。

女孩喝完红牛,手里捏着罐子,靠着椅背低着头,半天没动。

谢斋舲眉心微蹙,站起来想看看她怎么了。

结果女孩一激灵,头往下面猛地一钻,整个人哐地一声坐直了。

谢斋舲:“……”

涂芩睡眼惺忪茫然地看着一脸严肃站起来往她这边看的谢斋舲。

谢斋舲也茫然地看着她,手里还端着面碗。

半晌,两人都笑了。

涂芩揉揉眼睛,起身把饮料罐丢了,对他点了下头,指了指急诊室。

谢斋舲也点了点头。

涂芩拎着奶糖袋子回了急诊室,谢斋舲坐回到长凳上,把剩下的泡面吃了,在刚才在画几何图形上涂了几个面,明暗交界的地方,女孩坐的侧面线条。很快的,又在速写旁边画了个瓶子的雏形,用那些线的延伸做了切割。

正打算深入,手机响了,是老五。

谢斋舲一直有些闲散放松的表情凝固了一瞬,接起电话的时候声音已经带着沉:“嗯?”

老五那边估计在抽烟,有打火机的声音,很简单的回了一句:“不是他。”

谢斋舲手指动了动,语调却没怎么变:“回来吧,你这次走了大半年了,回来休息一段时间。”

老五还在那边说了些什么,大概是这次找的路上遇到的情报。

谢斋舲没有听得很细,既然不是他,那么这条花了大价格找来的线索就断了。

他手里头已经没有太多线索,快二十年了,时间长到他已经不太记得那孩子的样子。

挂了电话,谢斋舲捏了捏眉心,收拾完泡面,起身进了急诊室。

***

后半夜了,急诊室变得很安静,金奎闭着眼睛假寐,听到他坐下来以后就睁开了眼,第一句话就是:“你退烧没有?你要不还是回去吧,天亮了我让别人过来,我怕你再待下去又要撅过去。”

“管好你自己,这里是医院,我撅过去肯定有人救。”谢斋舲看了看药水瓶,两个大瓶子,“挂这么多?”

金奎把瓶子拨开,没理谢斋舲这句废话,问:“老五给你打电话了?”

谢斋舲一顿,坐到陪床的椅子上,淡淡地嗯了一声。

金奎没了话。

两人情绪都低了下去,安静的发呆。

急诊室病床上就四五个病人,基本都睡了,陪床的人都在低头安静的玩手机偶尔说话,护士在低声聊天,隔壁床的两个女孩在窸窸窣窣地剥糖纸。

“这是隐藏款哎。”躺在病床上的女孩压低的声音也压不住喜悦,“我就说情场失意总得有点地方得意。”

“我再去买一包。”坐着的女孩嘴里有糖,说话含含糊糊,“我感觉这边奶糖没人买,说不定能抽到我缺的那几张。”

“哎要不我跟你一起去得了,我好饿,去买个面包。”病床上的女孩打算下来,“顺便去上个厕所。”

“大姐你慢点。”嘴里吃着糖的女孩含含糊糊的喊了一声,“一会再摔了就得骨折。”

“呸呸呸,童言无忌。”病床上的女孩迅速迷信。

“呸呸呸。”吃着糖的女孩也迅速加入,还非常配合的轻拍了三下床板。

盯着吊瓶发呆的金奎忍不住看过去。

那两女孩还在低声说话,商量着一会出去吃什么。

声音非常轻,只能听到几个音。

金奎就一直昂着头看着,一直到这两女孩推着轮椅出去了,才看着谢斋舲:“那个穿睡衣的……”

谢斋舲:“嗯。”

金奎瞪大眼:“真是啊!”

谢斋舲:“嗯。”

“这也太巧了。”金奎继续瞪大眼,“她也在墨市啊。”

谢斋舲继续:“嗯。”

金奎看向谢斋舲,这人低头在速写本上写写画画,那个速写线条拉出来的瓶子已经有了雏形。

“新瓶子啊?”金奎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

谢斋舲这次不嗯了,停了笔看着素描本:“还不确定。”

“挺好看的,你快半年没搞新瓶子了吧。”金奎拿过速写本细看,“哎这画得是个女孩哎……”

谢斋舲拿回速写本:“嗯。”

金奎:“……”

他知道谢斋舲心情不好,这人心情不好了嘴更欠,什么都回个嗯字已经是他嘴下留情了。

不过心情不好还能搞个新瓶子出来,蛮难得的。

金奎忍不住又往急诊室外头看了一眼,那两女孩不知道去哪里吃东西了,已经没影了。

“刚才民警怎么说?”金奎的嘴巴只要醒着就不能空下来,马上又有了其他话题。

谢斋舲叹了口气,放下笔:“你伤口不痛吗?”

其实金奎这次烫伤面积不大,他身手好反应快,会烧伤是因为他挂在身上装艺术气质的金属链子,有一条在小孩挣扎的时候贴在小腿上,烧红了烙铁一样的黏在了皮肤上。

伤口大概也就五厘米。

不过烫得不轻,医生给压了敷料以后把他腿都挂起来了,接下来五天还得每天都来医院处理一次。

而且还吸入浓烟,照理来说嗓子应该也挺难受的,就这样了还是忍不住一直说话。

“所以让我少说点话。”金奎瞪他,“别什么都回我一个嗯。”

“那小孩未满十六岁,现场你也知道,除了那个电窑其实没损失什么,你这按伤情鉴定估计连轻微伤都算不上。”谢斋舲看了看他吊起来的腿,配合的多说了不少话,“民警的意思是就算走流程,也可能会从轻。”

金奎躺回去,骂了一句:“操。”

“不过还是得走流程的。”谢斋舲说,语气淡淡的,“碰碰运气,万一钻个法律漏洞把他给判了,我们也算为民除害了。”

十六岁不到就放火,拒不悔改,救他出来的时候他还打算揍人,爸妈还是这种德行,他对这孩子成年以后会不会变成好人没有任何幻想。

“那咱们这陶艺课还开吗?”金奎有些郁闷。

这是他们在墨市开工作室以来办的第一期陶艺课,他本来指望能一直办下去的,算稳定收入。

不然以谢斋舲这种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的赚法,他没有安全感。

“这期办完就停了吧。”谢斋舲坐椅子上伸了个懒腰,“我们不适合做这个。”

金奎没有反驳。

确实不太适合,一开始就是赶鸭子上架硬着头皮做的,谢斋舲不是会教人的性格,上课的时候他让小孩捏泥巴,小孩一直拿泥巴当雪球砸,那时候他就已经忍不住想拿泥糊人一脸了。

他们都不是真的能为了钱忍气吞声的脾气。

而且那小孩的父母很难缠,是那种能做得出脱光了衣服在你门口打滚撒泼的无赖,他们搬过来第二天就看到过这小孩的爸爸光着膀子啪啪的拍着胸脯在路口跟人小姑娘吵架。

换以前,金奎能把人打服了。

但是现在不行了,谢斋舲花了那么多力气把他拉出来,他不能再回头。

他现在是一家还算不错的陶艺工作室的负责人之一,做事得有谱。

“那咱们得再想个能有稳定收入的法子。”做事有谱的负责人金奎深沉地点点头。

“把这瓶子卖了。”谢斋舲把速写本往金奎这边一塞,往椅背上一靠,“然后做一排小瓶子,全都按照这瓶子的坯子来,缺胳膊少腿的做点不一样的,一个月卖一个。”

多稳定。

金奎翻了个白眼,不再理这个神经病。

半晌,那两个溜出去吃面包上厕所的女孩都回来了,金奎才又问了一句:“老五这次回来住哪?”

谢斋舲:“我房间。”

金奎:“那你住哪?”

谢斋舲:“今晚着火的那个房间,烧得挺干净,那个电窑搬走弄个床,没了那群学生那地方还挺清净的。”

金奎:“……哦。”

谢斋舲:“你小腿好了以后会不会留一条金属链子形状的疤?”

金奎:“……”

谢斋舲:“刚才要是我没跟民警报警,你是不是真打算忍气吞声了?”

金奎:“……啊。”

谢斋舲:“……我让你不要打架斗殴,不是让你不要站着做人。”

金奎:“……哥。”

谢斋舲:“嗯?”

金奎:“闭嘴。”

他错了,他忘记谢斋舲心情不好的时候嘴有多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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