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柳还青的嘴角微微上扬,可除却嘴角之外的神情却是令人发寒。
“你早就发现了?”风不问声音有些微颤。
柳还青向他走近一步,透红的瞳孔倒映出风不问此刻苍白的脸,一字一句道:“我原以为你会与我坦白,我给你了那么多次机会——”
“风不问,你又骗我,还骗了这么久。”
柳还青每说一个字便往前迈一步,待他话音落下,整个人已经来到风不问身前。
两人之间只有一步距离,可柳还青偏偏不再上前,中间那一步好似银河那般遥远。
风不问喉咙发胀,想说的话被哽住,只睁着双水眸看着他。
柳还青微微怔了怔,但很快又恶狠狠道:“怎么像你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你做出这幅模样给谁看。”
他忽而抬手,风不问往后缩了缩,下一秒柳还青手里便多了一本书。
风不问认出了这是《虐人一百式》,他走得急,竟然忘了还有这个剧本,并且竟然还落在了柳还青手里。
对啊,他都把自己的尸体带走了,怎么可能发现不了剧本!
大意了!
该不会柳还青入魔就是因为看了剧本,发现这一切都是提前安排好的吧......
“关于这个,你作何解释?”
柳还青不给风不问反应的机会,将剧本上写的一字一句念给他听:“.......你我本就毫无瓜葛,当年你莫名劫走我,只是为了这所谓的剧情?”
风不问看着书上熟悉的字眼,既然人证物证俱在,他也没什么能狡辩的,从齿间露出一个字:“是。”
柳还青眉头紧锁:“为什么?”
“不按照剧情走,世界就会崩塌,对吗?”
“你靠近我,只是为了阻止这一切发生,从头至尾你不过是在利用我,对我没有一丝真心。”
柳还青的话如利剑般一下一下捅着风不问的心,在听到最后一句时,他松开紧咬的唇瓣,解释道:“不是的,不是......”
“这次呢?你回来又是为了什么?”
柳还青不听他的解释,周身魔气愈发浓郁:“因为我没有按你们的要求成为剑尊,成为修真界第一人,反而成了人人厌恶的魔头,他们才又派你来再利用我一次,等你完成任务之后,我就又会被抛下......”
“他们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你甚至甘愿委身一个棋子。”
“......我该给你什么,你才会愿意留下?”
柳还青后退一步,浓郁的黑雾瞬间将他吞噬,如同坠入深渊。
“柳还青!”风不问下意识伸手去抓。
黑雾里什么也看不见,他伸手摸空了好多次,直到一只手主动给了他方向,他立即抓住不放,整个人往前一跃,扑住那个害怕离开的身躯。
风不问紧紧揽住柳还青的脖子,脸埋在他的颈窝,蓄积已久的泪池决了堤,在柳还青的锁骨处重新找到归宿。
“对不起......对不起......”
风不问不断重复这几个字,他双手不住抚摸着柳还青宽厚的背,一下一下安慰着。
周遭狰狞的魔影在他的抚慰下逐渐变得平息。
耳边传来一道温热的气息:“唤我什么?”
风不问重复了一遍他的名字,柳还青没有抱他:“再想想。”
片刻后,风不问轻轻开口:“天骄。”
这一声如同治病良药,黑雾瞬间炸开四散,柳还青大手立即掐上他的腰,唇压上他的耳侧,声音低沉且沙哑:“想让我原谅你?没这么容易。”
黑雾顺着大门流出,济凡宗被彻底惊动,但当他们前来闭关室查看时,柳还青和风不问早已不在里边。
面对满地的尸体,他们悲痛欲绝,一转眼看到地上那片圣元教众的衣袖。
“是圣元教干的,是妖孽的圣元教!”
“妖孽带他的邪教卷土重来了?!”
这一夜,恐怖的流言伴随各大宗门宗主被害的消息传遍人间。
·
“我说过,等你醒的那日,我会亲自一探究竟。”
问影宗寝殿内。
风不问双手被铁手铐紧锁在头顶,身上只有件半挂不挂的黑袍。
他的呼吸早就没了规律,一双唇舌也被人搅得麻木。
他睁开眼,只觉整个屋帐都在旋转,他像个快要经历海难的人,双手却被捆缚着无法逃脱,只能用双腿死死夹住唯一的救命稻草,随着汹涌的浪不住沉浮。
柳还青吻完直起身,任由那一丝晶莹贴在风不问唇角。
为了不让他难受抗拒,一开始他的动作特意放缓,用激烈的吻吸引注意,直到感觉到松软后才进入正题。
风不问已经失去了清醒时的冷静自持,一双湿漉漉的眼失神地盯着头顶晃动的帷帐,脸与脖颈都透着微红。
柳还青将空了的瓶子从他胸前拿走,换上《虐人一百式》,在关键的同时停了动作。
风不问被突然的暂停唤回了些神,以为他是想换个姿势,便静静等着。
他不是不想挣扎,只是在被扔到榻上的一刻,柳还青便在他胸前划了禁制,他的全部妖力被封,如同被废了修为一样。
冰凉粗糙的书脊正好卡在胸前的缝隙里,翻开的书页正好盖住左右两边,随着呼吸起伏若有似无摩挲过某些凸起。
他难耐地等了许久,不见对方继续,身上那股微妙的感觉变得愈发强烈,强烈地折磨着他的理智。
后面不自觉缩了缩,冷不丁被狠狠顶了一下。
耳边响起书页翻动的声音,面前柳还青忽然开口:“说吧,把你做的事都完完整整说一遍,就从你给我喂毒开始。”
这是要他将自己过往所做一切亲口说出来以赎罪。
但偏偏选了这样一个处境。
风不问感觉自己要燃烧起来,对方越是不动如山,自己越是濒临失控。
铁链脆响两声,风不问动了动红肿的唇,沙哑着嗓音开口:“我.......听从天道的指示,把四十九种妖毒,给你......给你喂下。”
柳还青伸手按住书页上对应的字眼,从头划到末尾,指尖离开时还残留着一点余温。
“不对。”
他重又点在关键字眼上,指出问题所在:“上面要求的是一日一喂,我可是记得你把所有毒一股脑全给我灌了。”
“我原本该受妖毒折磨,可从你给我灌下毒之后,连带着我体内的寒毒一块儿解除了。”
“你为何不按书上所说的做,关于以毒攻毒的事又作何解释?”
隔着薄薄的书页,风不问反而颤得更厉害,他忍不住咬唇:“我不清楚......”
没等他话音落下,帷帐又狠狠摇晃。
风不问下唇被他咬出血。
“明渊他们追来之后,你为何不与他们正面对决,而是想办法遁走?”
柳还青没有执着于第一个问题,惩罚完后继续列出其他罪证。
“......我不想被他们缠着不放,想尽快带你走。”
“书上可是提及你与他们大战了一场,你明明是按照书里的要求而来,可真正做时总有些出入。”
“我不是故意的......啊!”
柳还青故意在风不问回答时动作,听着对方旖旎的尾音,心口的那股火愈发灼热。
“客栈里,你说我本就是月,这是你的肺腑之言,亦或仅仅是因为我是所谓的主角?”
书页翻过一页,沙沙的响声似绒毛般挠着他的心。
“碎星城,你故意让我穿舞姬服羞辱我,是为了引起碎星宗的注意,又为何不让我与盛纪站在一块儿?”
“你故意放水叫玉容霜救走我,又装模作样来挑衅,书上说你害我重伤,但我却完好无损。”
“槐树林废我修为,我本该被折断四肢烂在泥里,可我醒来的时候却在聆天客栈,不仅伤势痊愈,还习得你留下的功法......”
原本这些事是要风不问自己亲口说的,可不知怎的倒成了柳还青的一声声质问。
他每问一句便用力一次,风不问被撞得七荤八素,完全听不了他都说了些什么,回答他的只有哼哼的气声。
“你为何要偷药宗之宝救我?”
柳还青抓住了风不问悖离剧情的最关键之处。
他粗糙的大手抚过被绑得酸胀的手臂,随即滑落至脆弱细腻的脖颈,大拇指按了按喉结。
有一瞬间的呼吸困难,风不问几乎窒息,他仅剩的一点意识帮他回了话:“我没偷......”
“用旁的手段取得也算。”柳还青不相信他的话。
记忆里林声扬他们曾指控风不问偷药宗之宝,他起先还不愿相信,直到结合了书中剧情来看,若不是风不问用了手段得到药宗之宝,自己如何能得救。
哪知风不问依然拼命否认:“......不是我,我没有偷。”
“这世上除了溯灵芝,还有何物有治愈丹田的能力。”柳还青目光变得阴沉:“事到如今你还想骗我。”
他生气了,心口的那股火几欲爆发,他一手掐住腰间的腿正欲严惩,谁知下一秒,对方忽然拼命挣起了双手。
风不问神情急切,似乎有很重要的事想告诉他。
柳还青迟疑片刻,挥手只解开了他右手。
风不问右手得释,紧接着伸向柳还青。
被捆缚久了的手血液不通,指尖透着一股冰凉,顺着发烫的腹肌往上摸索。
柳还青抬眸看着闭着眼喘息的人,那股被骗的感觉再次占据了他的理智。
在他动手抓住风不问乱摸的手之前,风不问按住了他的心口。
风不问的妖力被封,根本催动不了什么,但柳还青还是察觉到了微弱的感应。
他低头看向自己心口,看到皮囊之内有紫色之物散发着幽光,在回应着风不问的触碰。
柳还青声音一滞:“这是.......”
柳还青运转周天窥内,在心口的角落看到了一朵紫色晶莹的花,正旋转着不断散发力量,默默守护着全身的经脉和丹田。
他大为惊讶,过去的数年,自己竟然从未注意到体内多了个东西。
风不问能摸到这已经用完了力气,手顺着胸口无力滑下,被睁开眼的柳还青一把握住。
他拎起《虐人一百式》扔去一旁,带着余温的书飞出了帷帐之外,落到散落一地的冰冷衣物中。
柳还青用发烫的掌心覆住风不问的心口,激得他颤了好几下。
片刻的窥探之后,他明白了。
原来自己一直在寻求的答案,其实早就有了答复。
清脆而又响亮的笑声在殿内响起。
风不问知道自己救了自己,正放松呼吸时,自己的耳垂忽然被人捏了捏,继而一根银针穿过早就愈合的孔洞,传来一道熟悉的重量。
柳还青亲自给他戴上了白玉耳坠,低头在他额上落下一吻。
“......等!”
当柳还青整个人俯身压下时,风不问再次失声,若说方才还留有一丝喘息的余地,现在便是将退路彻底封锁。
他感觉自己被一座火山压住,呼救的嘴被牢牢堵住,颤动的四肢被迫攀附在山体之上,地动山摇,几欲四分五裂。
风不问绷紧了身体,感觉自己被火烧得蒸发成水雾,从浅浅的水洼积蓄成溪流。
偏偏岩石不断顶撞他最柔软之处,叫他放弃抵抗,彻底牺牲自己,成为滋养干田的生命之水。
问影宗十八座山峰入夜以来一向安静,尤其是宗主的寝殿,还被人刻意设置了结界。
在生命之水献祭了全部之后,浓香充斥了整座寝殿。
柳还青沉醉在浓香中,忽然感觉到头顶一阵痒意。
在趁着放人呼吸的片刻,他抬头看了眼,却发现二人头顶不知何时多出了好几朵花。
紫色的小花花瓣艳丽饱满,一朵朵静静躺在枕头上,像是谁刻意布置的装饰。
他身下不曾停歇,用手背扫了一下这些花后,眼睁睁看着风不问发间又崩出几朵一样的花。
“这么快就能生小花了?”柳还青诧异道。
但这个猜测好似不太符合常理,哪有人从头顶生的。
“什......么?”风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