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小时后，舱门重新打开，一个家务机器人送了一杯清水和三支营养液来。
营养液是联邦超市里的平价款，过期三个月。
看起来这帮星盗过的不怎么好。
应平远安静地吃掉营养液，躺平休息冥想。
往后五天，星盗好像忘了这里还关着一群联邦军人，除了机器人一个活人都没出现。
有一些士兵不耐烦，在机器人送餐时候试图逃走，没有一个能逃出门口五十米。
每次有人逃走，坏掉的监控里会传出一遍滋滋啦啦的警告，“都老实待着，我们杀人不眨眼的！”
重复三遍。
应平远实在无聊，竟然被这个警告逗乐了。
怎么说呢，凶成这样，就、还挺可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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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时间里，林咪的暗夜一号一直带着第三舰队在宇宙中兜圈子。
他屏蔽了对劳斯特的通讯，然后把所有的舰队成员都集中到主舰上，七八十号人挤在不到二十个舱房里，乱成一锅粥。
马右右挨个跟人聊天，杏核大眼都熬红了，才交给林咪一份报告。
报告名叫《第三舰队成员摸底评估报告》，内容简略概括是这样的。
舰队所有成员的姓名、性别、年龄、特殊血统和能力，现服役工种，还有最关键的亲朋好友关系网。
林咪花了半小时读完这份报告，缓缓把光屏推开，艰难地说：“辛苦你了。”
马右右两手紧握在胸前，“不辛苦，都是我应该做的。”
“确实是你应该做的，可是你、”林咪咬了咬牙，没忍住把手边的杯子砸了过去，“做好了吗？”
啊？这做的都是什么啊？
姓名我不知道吗？外号也备注上有必要？性别年龄栏目设计个特效花纹有意义？特殊血统能力、服役工种，还用你再重复告诉我一次？
然后就是最关键的关系网了，林咪深吸一口气，控制住蠢蠢欲动的爪子，“关系网，它的名字是关系网，不是户口本！”
代喵没有听懂，但是不妨碍他点头，“就是，关系网不是户口本，你把人家爷爷叫什么写上有什么用？”
“轮到你说话了吗？”林咪横他一眼，“给我安静点。”
白浪悄咪咪举起手，清嗓子，“那啥，老大我能说话吗？”
“说！”林咪抱臂生闷气。
“我听说，联邦那边的人，心可脏了。”白浪耳朵竖直、尖儿上的白毛都精神抖擞。他有一个联邦来的故事机，里面的故事篇篇都很令人震惊。
“嗯哼？”林咪看向他，这跟我们有关系？
白浪爪子尖儿一对，“那您说，他们要是跟艾达比，谁心更脏啊？”
“那当然是艾达呀，谁能比他更坏！”代喵一拍大腿。
缩着脖子的马右右却直起了腰，“谁说的，那肯定是联邦的人更奸诈。”
林咪眉峰微蹙，盯着白浪，“你想说什么？”
“不就是要控制舰队上的人不乱说话嘛，再挖挖有没有艾达派来的人，对吧？”白浪激动地搓搓掌心，“咱舰队合计八十一个人，底舱的军队有一百多，那个军官怎么管的呢？这么多天了，里面一个投降的人都没有呢。”
能问问不？能让他出主意不？
林咪瞬间翻脸了，“他们是俘虏！俘虏你懂吗？是用来换钱的。我要是请了他们帮忙？还怎么谈判？筹码都没了谈个鬼。你怎么想的这个馊主意？”
“走走走，都滚回去，让我安静一会儿。”他烦躁地挥挥手，把三个臭皮匠都赶走，打着哈欠趴回舱房，又气得睡不着。
哼，那个军官，他当然管得了人。一百多个军人算什么，一千一万他也管得了。
联邦人心脏啊，那么多人口千万年来勾心斗角，能不脏吗？
道德底线都没有了！
林咪翻来覆去好一会儿，又爬起来翻出一瓶酒喝了两口，倒头用被子蒙住全身，才终于睡着了。
没睡多久，熟悉的燥热席卷全身，他渴醒过来，喝掉一大杯冰水，哆哆嗦嗦跑进训练仓疯狂打了两小时拳。
趴在训练仓的地板上良久，他翻身起来。
MD，既然是人渣，利用一下也没什么，放着也是放着。
于是他一骨碌爬起来，直奔A区，一脚踹开了关着应平远的舱门，“喂，问你个问题？”
应平远醒过来，皱了皱眉，“现在是半夜。”
“在我这里是白天，”林咪进屋，拉开椅子大马金刀一坐，“联邦的黑夜跟我有什么关系。”
应平远呼气，“好，入乡随俗。你想问什么？”
“怎么让一群人都对我忠诚？”林咪耳朵后压。
应平远眼神扫过他的耳朵，“什么样的人？”
“哪儿那么多废话，就一群人。”林咪长腿一抬，翘了个二郎腿，“你难道了解手下的每一个士兵吗？”
“联邦军人有共同的信仰，”应平远眼帘垂下去，看着他长靴包裹的小腿，“他们忠于联邦，而不是忠于我。”
林咪觉得听了个大笑话，“这话你信？”
应平远抬眼，平静地与他对视，“我是联邦人，忠于自己的国家。”
呸！假惺惺，联邦人果然心太脏了。
林咪磨了磨爪子，“我再把自己的要求说的直接些，你出个主意，让我控制住整个舰队的人，我不杀你手下的士兵。”
“用人命威胁我，”应平远扯出一个官方微笑，“控制你的下属，那好吧，成交。”
不等林咪继续问，他清了清嗓子，“让一群人对彼此忠诚，根基只有一个，有共同的利益。”
林咪抱臂看着他，不吭声。
“这艘星舰上的武器，是你独有的吗？你们舰队背后，有更大的组织吧？想保守这个秘密，让优势留的更久一些是吧？”
林咪缓缓放下了翘着的腿。
应平远就像没看见一样，“那艘军部运输船，你们搬空了吗？回去要交给组织一部分吧？只要比平时应缴的少给一些就好了，结余的部分，平均分给你的舰队成员。”
林咪眯眼看着他，“有人不收怎么办？他是别人的人。”
“那就让他牺牲了嘛，”应平远语气平和，“你们抢的可是联邦军部，怎么能没点儿损失呢？损失个把人，甚至一部分，也很合理，不是吗？”
林咪猛然站起来，转身就要走。
“等等，”应平远也站起来，跟了一步，停在他三米外，“我给你出主意了，我的人呢？可以让我见见吗？”
“一个都没死。”林咪拉开门。
应平远盯着他尾尖的毛，忍不住笑了一声，“好，谢谢你。如果有需要，我这里随时恭候。”
林咪嘭一下甩上大门。
应平远施施然坐回床上，翻身躺下，一手枕在脑后，良久，缓缓吐出一口气，重新闭上眼睛。
林咪回到自己的舱房，调出马右右整理的物资清单点算，又翻出人员报告查看。
应平远猜的没错，每次出来弄到的物资都要交给劳斯特的区物资管理处。只不过不是交一部分，而是全部。
物资管理处会给老人孩子分配一定份额的基础生活物资，其他人全靠日常工作攒积分换生活所需。
就算舰队收入高，大家也过的紧紧巴巴。
如果私扣一部分分给舰队成员，肯定能让大家一条心。
可是，这里面谁是艾达的人呢？
看到天亮，他顶着两个黑眼圈，把手下三个臭皮匠叫来，“谁是艾达的人，你们就没有任何怀疑对象？”
代喵一脸茫然，在他看来，整个舰队机甲队都是他的生死兄弟。
白浪撸撸自己的狼毛，“我其实平时不爱说话，跟人没什么交流。”
三双眼睛刷一下看过来，他缩了缩脖子，“……我说真的。”
马右右扑闪着长睫毛，“我天天坐着算账，跟机甲队也不熟。”
林咪顶着最后一口气，把分赃增加凝聚力的办法讲了，“现在就差知道，谁是艾达的人了。”
代喵愣了半晌，“那要是搞错了呢？就让这个人死吗？”
这个问题太犀利了，在座的人都回答不了。
林咪心里一紧，“不能。”
给艾达通风报信，罪不至死。甚至艾达这个人，自私好强没有节操，可是他也罪不至死。
最后他清了清嗓子，“算了，我急疯了，就给大家分点东西好了。”
其他三人微不可查地松了口气，马右右接过他划好的清单，“我去分我去分，我告诉他们，都得悄悄地，不能让物资管理处知道。”
林咪两手握拳对在额头前，疲惫地叹了口气，“去吧，让他们都滚回自己星舰去，吵死了。”
怎么就信了那个人渣说的话呢？
要是随便拉出一个人，说是别人安插的奸细，就弄死他，那以后谁还敢信我呢？
这人心太脏了，恶毒的难以言喻。
不动声色就下了个套，搞不好就让这个舰队人心都散了。
他打开监控，想看看那个渣渣是不是在房间里偷着乐，屏幕一片漆黑，才想起来，摄像头坏掉了。
“……”林咪用力捶了一下桌子，“狗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