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带着敬意看完了这一切。

有多久了?我有多久没有做过这样完整的，剧情跌宕起伏的梦了?我沉浸其中，这是我平淡如同死水的生活最棒的补充。

完全来自于我自己的脑洞，随机排列形成的奇异梦境，这是每一个喜欢天马行空的人都不会拒绝的梦境。

荒诞的发展，惊悚的过程，毫不意外的，虽庸俗却符合社群选择。

虽然残忍，却意外真实。

但看起来这两位搭档不这么想啊。

不解，恐惧……他们的表情很难看，“你们想吐吗？”镜头里正在播放最后的幸存者自相残杀的场景，背景很熟悉，因为它看起来似乎是我们刚刚掉落到这个星球上的地方。

原来那些奇形怪状的东西真的是■们的残骸啊，如果如同投影所展示的时间，这一百多年，这些残骸保存的过于好了吧。

一般来说，过了这么久，不应该风化露出骨头吗？

这也许是梦的不合理之处。

“为什么祂们会这么做？那可是人命啊？！人类难道不是最在乎这些的吗？”刀剑付丧神即使化为人形，有时候也不能完全理解人类的想法。

“那群生命并不能算是人类。”同伴对此有疑问了，是我出场负责解说的时候了！

“对我们而言，这群高智慧生命都是外星生物吧，”

“奇形怪状的生物。”

“可是他们的生活和他们的想法和人类没什么不同。”崛川有些苦恼，“只是长的不一样而已。”

我点点头，确实。

“小蜂须似乎有不一样的想法?你对此怎么看的?”鹤丸国永看不清神情，反问。

白发搭档很上道嘛，既然这样的话，

“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当人类生活良好能得以保证时，道德水平就会高，人的权利就能得到更多保障;但人类的生活面临严重威胁，”我指着屏幕中的画面，“比如像这种资源短缺时，就会牺牲掉一部分权利，来保证最基本的生存能力。”

我觉得自己此刻就是哲学家，就是演说家!现实生活里三句话打不出一个屁来，上台发言会紧张到不停肚子疼，在梦里倒是能放飞自我。

“嗯……似乎是这样……但这能解释为什么他们会放弃，选择遗忘这些人吗？”白发搭档似乎听进去我的话，这么没逻辑的吗？！

“他们放弃是因为无法拯救，遗忘也是因为不想面对。”

黑发搭档似乎没有听懂，又好像听懂了。他高高地举起手，“牺牲权利，难道那些被牺牲权利的人就乐意接受吗？”

“当然……不一定……”我摇摇头，“不可能所有人都愿意，愿意的那一部分我们就当他们伟大，宽容，无私……不愿意的那一部分可能会被现实抛弃，会被决策者被屈从，会被洗脑直到同意……总之有各种各样的方式……”

“太恐怖了……”崛川只是听着，就觉得无法呼吸，仿佛眼前只有黑暗。

“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小蜂须？”白发付丧神语气非常平静，没人知道他内心又想了多少。

“见得多了，看的乱七八糟的资料多了，就了解了。”我摊手，谁还没看过些许类似的新闻历史科普了吗？不能和专业的相比，说出一点来充充门面尚且可以。

“这很正常?”

“这很正常。”

“为什么？”

“不为什么，群体中总需要满足大部分成员的利益，这是其一，恶劣环境下保证生存权是所有生物的本能，这是其二，人类在内的高智慧生物过于贪婪，消耗太多资源导致不得不疯狂开拓，妄想掌控不被自己所理解的能源后被反噬，这是其三，群体无意识性，这是其四，运气太差，这是其五……”

我掰着手指头在数，“你还要听原因吗，搭档?”

“不用了。”鹤丸国永心情复杂地摇摇头，“作为付丧神，你对人类了解的真是透彻。”

“这不是很正常，因为我是——”我说。

“什么？”崛川没听见。

“我是——”

“什么？”鹤丸也听不清。

原来不能透露自己是人类的事情吗？这样岂不是会带来误会。我苦恼，又想起来这里是梦，这里的我身份不一定是人类——动物，植物，锅碗瓢盆，空气，超级英雄，一杯饮料,神话人物，衣柜，魔方大厦……什么都有可能。

我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那我要怎么解释呢？

解释不出来就不解释了，毕竟是梦。“总之，你就当我天赋异禀，博览群书,体验派……”我拍拍白发搭档的肩膀，真凉，下半夜了，卧室空调该关了。

我指着暂停的画面，“跑题了，这些死去的队员虽然结局很惨，但原因并非无迹可寻，这是所有高等智慧生命共同选择的结果，即使不公平，即使充满隐瞒。”

“为什么大家不能好好谈谈？难道没有更好的选择了吗？”崛川国广被牵动情绪，“土方先生他们未完成自己的意志，我即使已经接受了这个结果，但还是不能明白。”

“或许有，或许能更好，如果大家都像你一样愿意谈谈，那么也许就不会有那么多人受苦了吧”我情不自禁地揉乱他的头发，很天真的想法，但是很真诚，希望他能一直保持。

“人总是无法互相信任。互相猜疑，互相伤害，互相误解，互相利用才是常态。”我有些无奈地叹气，说到底，我也是其中一员，有什么资格批判别人呢？也只能是在梦里这么说说了。

“蜂须贺殿……我不是小孩子……”崛川看着对方空茫的带着些许“慈爱”?的表情，不赞同地摇摇头。

鹤丸国永：“……”

［白发付丧神宕机，正在头脑风暴中……］

好像是这样。

所经历的事情，所记忆的信息，无数记忆碎片被无数蛛丝链接，被再次唤醒后闲来无事所看的某些文字在这些蛛网上浮现跳跃。

鹤丸国永并不只是简单一个喜好恶作剧的付丧神，相反，在封闭环境中孤独安静地存在着，要么会变成【疯子】，要么会变成【智者】。鹤丸国永没有疯，所以他变得习惯思考。

这是一个好习惯，这能避免他被情绪控制，能更快速地找到【真相】。

鹤丸国永深呼吸。他觉得也许蜂须贺虎彻在这场对他而言是灾难地经历中并非仅仅遭受伤害，他应该是学习到某种东西，尽管是以极为恐怖的代价。

他变得更加像“人”，而非刀剑化成的付丧神，与其他分灵不同，他孕育出自己的灵魂，从毁灭中。

这使他和其他蜂须贺虎彻迥然不同，也和其他所有刀剑付丧神迥然不同。

鹤丸国永觉得有必要和对方多交流，这是一种很微妙的直觉。

这位蜂须贺虎彻，能给他带来巨大的惊喜。

小崛川不也是这样吗？

见过了这样震撼的世界，虽然目前来说是从投影中看见的，但是未来，或者是其他世界动辄成千上万个星球，几万亿的高等生命，以一个星球为资源燃烧的事情，都是此前他难以想象的，即使在此之前他呆在对普通人而言更加神秘的，无法触及的，在时空缝隙中存在的“时之政府”。

即使是祂们，拥有难以想象的科技，甚至能在未知灵魂本质的情况下燃烧【灵魂化石】提供能源，也会做出错事，而且后果更恐怖。

“这是在燃烧他们的未来。”我得出这样的结论。

“人类越是厉害，就越是能制造出更加彻底毁灭自己的武器。”这是崛川国广得出来的结论。

“这样一来，我们就能和人工智能说清原因吧。”鹤丸国永说。

“不过作为存在了一百多年的高等人工智能生命体，难道祂真的不知道原因吗？祂搜集了那么多资料，”我觉得很有趣，这个人工智能非常灵动，就像现在人类梦想创造出的人工智慧体，“比起求助，我觉得祂更像是在引导我们，想让更多的智慧生物知道这些。”

所以才会做这些。

崛川开窍地补充，“所以刚刚见到祂时祂才会说已经好久没有见过高等智慧生命......之类的”

所以祂才会以一种【迫不及待】的态度告诉我们一切。

记录，传播，这是一个被遗忘在茫茫宇宙一颗特殊而又普通的星球上独自存在于生物坟场很久很久的智慧生命的愿望，愿望之一。

像是守护着一场曲折的，恐怖的真实故事——过程无论多么惊心动魄，多么惨绝人寰，经历者有多不甘心去死，对联盟有多少怨恨，有多后悔来到这颗星球，有多想回到家人身边，到现在，都变成了可能只有这里才存在的一段信息。

在看完了这一切之后，除了记住，他们还能做什么呢？

也许在今后的生活中，他们或者偶然，或者经常想起这些事情，这将影响他们以后的选择，或者带给他们新的看世界的角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