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势渐大,白色的闪电划破天幕,随之而来的雷霆怒吼沉闷地透过厚厚的云层,刚刚经历毒气危机的城市被笼罩进狂风暴雨,仿佛要将罪恶彻底洗涤。
狭窄的单身公寓,老旧的门窗在风声中吱嘎作响,尽职尽责地将豆大的雨点拦截在玻璃外。
卧室的门被打开,刚刚沐浴过的青年躺在我身边,洗尽血污的面庞被灯光模糊了凌厉的线条,平添几分温柔。身上的火药气息被淡淡的花香覆盖。
我们肩并肩靠在一起,实现了第一次盖着被子纯聊天。
我几乎告诉了杰森一切,穿越的秘密,“门户计划”,即将到来的时空旅行……
口干舌燥地说完,我忐忑不安地偷瞄他的脸色,等待着即将到来的审判。
杰森表现得意外地淡定,他甚至从床头倒了杯水给我。
我默默地盯着床单上因为手抖洒上的水渍,好吧,他在装。
“这很正常。”杰森用冷静的语气说道,不知道试图说服谁。“看过《苏菲的世界》吗?说不定你所谓的穿越也是别人笔下的文字罢了。见鬼,我小时候还相信纽约真的住了一个钢铁侠,或许漫威在某个宇宙也是真实的……”
那这个多元宇宙应该不可能了,迪士尼牢牢把控版权,我抱歉地想。
杰森的声音逐渐变小,逐渐归于沉寂,表情从空白转为五味杂陈。
“好吧,所以是哪个混蛋创造了小丑。”他沉默半晌,突然面无表情地冒出一句。“还有家庭之死,安排得不错,我猜二代罗宾不太受欢迎。”
我微微侧过头盯着杰森看不透情绪的侧脸,终究不敢透露家庭之死的创作还有读者投票环节。他会难过吗?还是会愤怒?死亡是如此戏剧化的一个单元格,痛苦却贯穿一生。
“曾经我也带着上帝视角看待这里。”我慢慢地道。“但是在这里生活得越久就越清楚这个世界不能被区区的漫画定义。”
它很宏伟,很瑰丽,古老的神话传说映射现实,超级英雄群星闪耀,而更多的是和前世一样的普通人,他们有灵魂,有思想地生活,让区区文字根本无法局限这个世界所拥有的无限可能。
“漫画就只是漫画而已。”我说道。“英雄是无法被解构的,没人能定义你。”
“我不是英雄。“杰森垂下的眼睫颤了颤,停顿片刻,语气促狭地道。“别担心,我该庆幸红头罩这家伙魅力不错,能吸引到你,否则我们不会发展那么顺利。”
“或许吧。“我想了想,“我是喜欢红头罩,但我现在爱的人是杰森·陶德。”
杰森的呼吸停滞了一秒,继废墟之后,再一次,他的心脏跳动得如此剧烈,仿佛直接在耳畔轰鸣。
他莫名理解了这句话的意思,不需要更多解释,这让他耳朵发烫,感觉全身的血液都涌上脸颊。
该死,杰森暗自克制住想马上亲吻恋人的冲动。他其实并不那么需要安慰,只是忍不住吐槽的欲望,但是路娅总是精准地狙击他的心脏。
“对不起。”我深吸一口气,艰难地不知从何说起。“我当时,我本来可以救你的……”
“还说自己不是上帝视角。”杰森翻过身揽住我的肩膀,将我摁在怀里,下巴抵着我的脑袋叹了口气。
“你以为我知道埃塞俄比亚会有危险就不会去了吗?还是你觉得那个疯子只会干这么一次?”
我紧紧贴着杰森宽厚紧实的胸膛,仿佛能感受到皮肤之下血管的奔流。静谧而温暖的黑暗中看不见他的神情,只听见温柔的声音自头顶传来。
“我没你想的那么脆弱,路娅。”
他或许期望过拯救。
但是当杰森·陶德从地狱里爬出来,当红头罩回归哥谭,他已经得到了拯救。他自己救了自己,就像多年以前犯罪巷的流浪儿为生存去撬蝙蝠侠的轮胎,即便复活非他本意,但是杰森会自己站起来,他总能站起来。
我忍不住眼眶泛酸,双手攀附上他的脊背。所有的纠结顾虑终于彻底放下,我意识到自己是被全然的爱意拥抱的人,可以放心大胆地向前看。
“睡吧。”
杰森亲了亲我的额头,低声道。
“马上就天亮了。”
***
四个小时后。
阳光争先恐后地透过薄薄的窗帘洒进十平米的房间,我趴在床上抱着充满温暖气息的被褥,穿着外形是长耳兔的连体睡衣,这审美诡异的衣服还是天台那次和谐运动后杰森给我换上的,现在回想真是恍如隔世。
昨晚互通心意后,我拉着杰森从废墟离开,直接回到了公寓,他没有拒绝,默契领领悟了我的意思。
真可惜,如果不是因为刚刚经历了爆炸,绝不会出现盖被子纯聊天的情况。
我神思恍惚地回想着昨晚的经历,突然爆发的恐怖毒气,被莫名其妙的恶意糊一脸,悬赏挂上暗网,在追杀中死里逃生,捡到阴郁窝在角落里的鸟团团,安慰大红鸟,告白大红鸟,捕获大红鸟。
MD,还是赚了。
成功泡到杰森·陶德,怎么不是一种血赚。
有别于此前幻梦一般脆弱的恋爱关系,敞开心扉后,轻飘飘的幸福感终于踩到了实处。
可恶,这事不能多想,否则嘴角要挂太阳上下不来了。
我在床上滚了滚,将自己从被窝里拔萝卜一般拔出来,对着手机屏幕调整了一下表情,确保不会露出太过扭曲的笑容——实在是这辈子从来没那么开心过,除非让我的财富超过布鲁斯·韦恩。
偷偷摸摸地打开门,浓郁的香味从厨房的方向飘过来,混合着烤面包片,培根,煎蛋和热芝士的味道,弥散在整个出租屋里。
挺拔的身影在餐台前忙碌,紧身背心凸出宽肩窄腰的流畅身型,他甚至穿了一条围裙,粉色的,印有草莓熊图案的围裙。
该死的,路娅你真棒。
我忍不住反手给当初决定买下这条围裙的自己点了个赞。然后毅然决然地打开相机连拍,多角度存下穿围裙的红头罩下厨珍贵记录。
将照片放到隐私相册,我轻手轻脚地溜到厨房,不怀好意地朝着男友的臀部伸出魔爪。
“醒了?”杰森就像背后长了眼睛,恰到好处地转身,一把抓住了我作乱的手。
我心虚地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他似笑非笑的神情,颧骨上被弹片划伤的部位贴着创口贴,额角带着点淤青,看上去有点狼狈,带着一丝被凌虐的美感。
当然,我也不逞多让。昨晚的几个杀手只是让我身上挂了点彩,算不错了。
“饿了吗?”杰森温柔的声音惊醒了我。“我做了三明治。”
“饿。”我乖巧地道,然后趁他转身端餐盘的时候贼心不死地在顺着优美的臀部曲线揩把油。
杰森身体一僵,那手还格外嚣张地又摸又捏,最后拍了两下收尾。
“……”他直接给气笑了,忍气吞声可不是黑邦老大的风格,当即转过身要给这个胆大包天的家伙一点教训。
我见势不妙撒丫子就想跑,坚实的手臂横过来拦截住腰部,轻而易举地将我抱到餐台上,装果酱的瓶子在混乱中歪倒,一骨碌滚到桌面边缘。
青年孔武有力的胳膊撑在我旁边,杰森沉着脸虎视眈眈地盯着我。“还想不想吃早餐了?”
我作出害怕的样子,嘴上却回答。“吃,但不想吃三明治。”
杰森愣了一下,没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我装不下去了,忍不住勾起嘴角,伸出手指勾住他脖子上挂着的围裙绑带,朝着自己这边拉过来,凑到他的耳边意味深长地说道。“你看我想吃的到底是什么?”
杰森品了品,沉默地将视线移到下面……瞳孔地震.jpg。
“路娅。”他艰难地憋出我的名字,闭上眼睛低头缓了缓,还是没能消除视觉冲击。露在黑色碎发外的耳垂红得要滴血。
“你真是个禽兽。”杰森咬牙捏了捏我的兔耳朵。
“过奖过奖。“我谦虚地道,伸手环住他的脖颈。坐在餐台上还是有好处的,至少海拔平齐,亲起来也方便。
“你是自己过来,还是我们玩强制?”
杰森:“……”
*
厨房里传来持续的水声,间杂着忍耐不住地低/喘。水龙头的开关被无处安放的左手推动,澄澈的液体浇在青筋交错的手背,顺着微颤的指尖滴落
杰森右手撑在身后,修长的五指紧紧扣住水台边缘,竭尽全力才没有滑下去。
我单手扣住他的腰,一边亲吻,手指一边顺着凹陷的脊柱线条摸索,不徐不疾地解开围裙的绳结。杰森的紧身背心已经被汗水浸透,勾勒出线条分明的腹肌,胸膛随着呼吸剧烈地起伏,就像一个解开绑带就能尽情享用的礼物。
手机铃声打断了我即将更进一步的动作。
我抽空看了眼显示屏,早八固定闹钟在尽情宣扬自己的存在感。
信息素已然水乳交融,在我们周围缠绵悱恻地环绕,一呼一吸都是甜美醉人的味道,然而打工人的热度却在一声又一声的催命铃中渐渐冷却。
尤其是在我发现自己是早上第一节课后。
谢邀,冷茎了。
大概是女友萎靡的样子太过可怜,明明自己差点被拆吞入腹,杰森还是忍不住安慰地摸了摸她的脑袋。
“快去上班。”他轻咳一声开玩笑道。“这个家里现在不只一个人要吃饭。”
“黑邦老大要靠我包养?”我故作震惊地看着他。
“怎么,我当小白脸不够格?”杰森挑起眉,双腿交叠卸了点力气斜靠在水台,腹部肌理越发明显,支撑住大半体重的胳膊充满爆发力,甚至能看见青色的脉络。
“也就马马虎虎。”我用尽毕生演技才做到面不改色,油腻地挑了一下他的下巴。“我们阿杰想要冰山俱乐部还得继续努力啊。”
杰森:“……”
好家伙,真当他是吃软饭的。地盘扩张到现在只剩下企鹅人可以分庭抗礼,红头罩还不对你爹出手猜猜是因为谁?
小白脸阿杰拿起三明治,面无表情地往自己金主嘴里一塞,动作属实算不上温柔。但他没忘给自己的金主塞盒热好的牛奶。
“吃你的,滚。”
路路金主麻溜闪退:“好嘞。”
*
哥谭薛定谔的天气终于有了它的规律。
杰森看着路娅兔子一般窜出房门的身影,按捺不住上扬的嘴角,愉快地笑出声。
——比如,每次在和路娅的感情更进一步时,素来晦暗无光的天空会如同魔法一般散尽阴霾,出现大都会才有的晴空万里。
这会给他一种错觉,好像真的存在神明在看着他们的故事,也为他们的幸福而由衷地感到快乐。
杰森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厨房,解下围裙挂起来,走到客厅的时候收到了路娅发来的消息。
【伤还没好别太辛苦啦小白脸。】
【碗留着等金主爸爸回来洗。】
哦?他扬起眉打了几个字回应。对方很快显示正在输入中,又恢复原状,迟迟没有回复。
大概已经到学校了。杰森这么想,他带上手机离开路娅的公寓,熟练地避开监控,迅速回到附近的安全屋。
不超过十分钟,再次出现在监控下的就是大摇大摆地红头罩。
他抬起头,准确地捕捉到跟着自己转动的枪/机。两指并在目镜上方幽默地行了个礼,然后枪/口就对准了屏幕。
几十公里外的蝙蝠洞内。
红罗宾面无表情地看着监控画面在下一秒变成滋滋作响的雪花屏。
发现就发现呗,一定要报废一个摄像头?还得加班加点去补,玩儿呢?
提姆充满怨念地思索,要不要在路娅那里给杰森上个眼药,他的最高机密收藏夹里可是躺着全家的黑历史。
十分钟后,到达蝙蝠洞的红头罩就收获了一只窝在转椅里,带着黑眼圈死气洋洋地盯着他的鸭鸭。
“昨晚休息得好吗?”他幽幽发问。
杰森下意识地复盘了一遍昨晚的行动,从毒气爆发开始到爆炸,最后不可避免地想路娅·科波特和他们同居的第一个夜晚和第一个早晨。
他没有回应,但是提姆已经从那神奇的头罩上看出了一整张扇形图。
于是鸭鸭更加阴郁地缩成一堆。“好了不用说了,我懂了。”
杰森咳嗽了一下,淡定地转移话题。“路娅说其中一个追杀她的雇佣兵在你们手里,审出点什么了吗?”
说到正事,成一堆液体的红罗宾勉强聚集起人形。“科尔·赖恩,一个二三线的雇佣兵,之前给企鹅人运送毒品,一次运送失利后他的兄弟失踪了,他认为是企鹅人绑架了他的兄弟,为了惩罚他的失败。
杰森皱起眉,妥实不能理解。“企鹅人不会这么大费周章去对付一个小喽啰,他大可以直接让这个倒霉蛋沉哥谭湾。”
绑架亲人什么的明明是针对义警的专属套餐。
“问题就出在这里。”提姆忍不住焦虑地敲了敲转椅的扶手。“我查了一下冰山会所最近的人员流动,在主动辞职和被开除的人员之间,自身或亲人失踪的情况占比很大。”
他说着转身从电脑里拉出一份名单:“他们的家庭背景类似,血缘单薄。像赖恩这样的还是少数,多半还是因为干得是脏活,对外隐瞒了兄弟关系。”
杰森若有所思地横过一只胳膊搭在转椅的靠背,眼底映着电脑屏幕流过的种种数据,另一只手摸向了大腿枪带。“看来今晚得拜访一下岳父。”
提姆顿了顿,悠悠喝了一杯咖啡。“字面意义的拜访?”
杰森啧了一声,伸手揉搓这只黑心汤圆的脑袋,在小红鸟彻底炸毛之前收回手,慢悠悠地朝着蝙蝠洞门口走去。“管好你的嘴,别告诉她。”
“劝你别打草惊蛇。”德雷克少爷理了理他的中分,冷哼着道。“那些人失踪到现在,他们的亲人突然怀疑到企鹅人身上,明显背后有人操纵。”
杰森脚步不停,“我知道。”他按下升降梯的按键,在电梯门严丝合缝之前和坐在转椅上的红罗宾遥遥对视。“我只是不想等。”
好不容易遇到一份真挚的感情,他不想浪费时间和阴谋诡计周旋,有人想隐于幕后看戏,那就打碎舞台逼他出来。
至少此时,他相信这份感情经得住任何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