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似乎并未想到对方会主动让自己随他们一同前往,毕竟这段时间内沈棠表现得万分警惕,几乎不给他留下任何动手机会。思及此处,云笙轻嗤,“怎么,难道属下在少爷心中地位提高了?”
沈棠皮笑肉不笑地瞅了他一眼,“让你去便去,少打听不该打听的。”话落,她不由重重咳嗽了几声,等缓过了气,才抬手将一份药放到云笙手中。少年指尖发冷,但药瓶却被手心捂得带着热意,云笙感受着手心处传来的热意身体竟是微微发麻。
“这药你先行服下,以防疫病传染到身上”,沈棠轻轻揉了揉心口处,小福袋给她的丹药确实有时限,想来再过不久这药效就会过去,到那时这具身体就真成一个病秧子了。
“少爷,这些天您忙着这疫病之事都不好好照看身体”,绿芽见沈棠孱弱的模样又急又气,赶忙将参汤端到了她跟前,“这参汤是老爷特地嘱咐奴婢送来的,您快些喝下!”
耐不住绿芽催促,沈棠只得无奈地坐在椅子上服用参汤,姜久棠的身子骨本就已是强弩之末,即使她服用了小福袋给的丹药,这身体也撑不了多久。服用再好的药材也不过是吊着这条命,无法彻底根治。
恍神间,热汤从嘴角漏到了脖颈处,沈棠伸手便要用布擦拭,不成想云笙的手指不经意从她脖间擦去了那水迹。
云笙下意识地摩挲了一番指尖,青带下的墨眸内带着意味不明的神色,看来竟真是如此。
“你做什么呢!”绿芽重重拍开了云笙的手,“少爷的事本就由奴婢来操持,你休用这糙手碰我家少爷!”说罢,她接过了布帕轻轻擦了擦沈棠的脖子,白嫩的皮肤上隐约被热汤烫出了红痕,叫绿芽颇感愧疚,早知如此她便亲自喂她家小姐了!
“没事的,你家少爷可没那么娇弱。”沈棠安抚着绿芽,血气忽地上涌,她伸出手捂着嘴,浓浓的血腥味布满了口腔。沈棠咬紧了唇瓣,没让旁人看出她的异样,只是挥了挥手,“你们先下去吧,很快我们便要出发去往病区,你们修整一番,莫要误了行程。”
话都没说完,沈棠便背过了身,指尖死死抵在唇畔。她并不想让旁人瞧见自己的狼狈模样,只能以此驱客。
绿芽并未察觉不对之处,以为自家小姐是想独自一人静静,也便老老实实应和一声离开了沈棠的屋内。沈棠以为云笙也该自觉离开了,刚扭过身,整个人便被打横抱起,朝着塌边走去。
“你做什么!”沈棠水润的眸子刹那间瞪大,满是不可思议地瞅着抱她的人,脑子里想的全是这家伙不会是现在就要杀人了吧,她可还没去发药呢,怎么能现在死在这。
“你放开我,混蛋!”沈棠和上了岸的鱼般挣扎起来,恨不得把整个拳头都抡到人脸上,哪怕她抓着对方的胳膊狠狠咬了一口下去,然而云笙却和木头似的毫无反应。
“噗——”
完蛋,她不会真要死这吧?沈棠本就血气上涌,这下倒好,真一口血喷到了人脸上。
云笙:“......”
呃,她说她不是故意的这人会信吗?云笙与怀中的少年大眼瞪小眼,确切地说,是沈棠干瞪着那条青丝带咽唾沫。
“都说了赶紧把小爷放下,不然现在就让我府中的侍卫把你抓去官府!”
听此,云笙终于有了些反应,“哦?那少爷是要以何种罪名将我送去官府?属下一没偷二没抢,不过是把您抱到床上罢了。”
沈棠一愣,回过神来,她才发觉自己已然被面前的人抱到了床上,对方甚至还贴心地为她盖好了被子。
不等她开口,云笙却已经猜到了她想说的话。
“奇怪属下为何有如此举动?”男人轻声笑笑,“少爷不是早已知晓了属下来意么。”
沈棠瞧着面前的大红脸,一时有些心虚,便将自己的手帕递给了云笙让对方擦干净脸。她确实没想到云笙突然抱她只是将她抱到床上,要知道在上一次任务内对方可是逮住机会就杀,她怎么可能放松警惕。
沈棠轻咳一声,面上苍白的面上双睫轻颤,唇上还留着点点血迹,对云笙所言全程装傻,“什么来意,你这人说话也不说明白,净说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事。”
“哦?”云笙忽地俯身至榻前,血腥气息在短短一刻间涌露出,常年持剑的手上长着一层茧,他伸手便扼住了眼前人的雪白脖颈,“如此你还要装么?”
云笙的脸离沈棠极近,带着热意的气息缓缓喷洒在温润少年的面上。他的手漫不经心地在对方的脖子上来回,似乎在欣赏一件极具观赏性的物件,他以为沈棠会怕他,可事实上,对方却只是用那双墨玉般的双眸不卑不亢地凝视他。
“你就不怕我杀了你?”云笙饶有兴致地开口,原本抓着细脖的指尖轻轻滑落至了沈棠的喉结处打转。那凸起的喉结还是沈棠找小福袋做了个假的黏上去的,但云笙杀人无数,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不至于分不清楚。云笙与眼前少女距离近得能看清彼此面上的毛孔,对方的一个眼神竟让他心脏加快跳动起来。方才将这姑娘抱在怀中,整个人和没长骨头似的,也不知那姜家是怎么对待她的。
云笙下意识往后退了些,喉结轻轻滚动,随即才撩起唇笑,“或许是因少爷着实有趣,属下可不愿意为难少爷。只是您身上这病,倒是格外难治呢。”
沈棠眼巴巴瞧着面前男人忽地换了副面孔,正感到奇怪时,对方却蹲在她的塌边,一只手轻轻搭上腕处。
“咳”,因为方才猛烈的动作,沈棠胸口一沉,喉中又吐出了一口血,整张小脸煞白煞白的,让云笙眉宇都拧成了川字。
“你的身体不适宜长途跋涉,此次救灾就别去了”,云笙是千机阁下赫赫有名的杀手,虽不能称精通医术,可病理方面还是略通一二。他替此女把脉自然不难看出对方已是重病之身,若是慢养,或许还能多活个几十年,若是继续这么糟蹋身体,就是神仙来了也救不回人。
“你是少爷我是少爷,小爷既然说了要去自然不会反悔”,沈棠甩开云笙的手,虽然她不清楚云笙为何同她说明了身份却还是不杀她,但此次放药之行她必定要去,她只需要做好自己的事,接下来的事顺应剧情发展便好。
男人握着她的手腕微微一用力,罢了,对方既然要自寻死路,他又何苦好言相劝。只不过对方若真的并非姜墨,那么真正的姜墨此刻会在何处?云笙努力忽视掉心中的那抹不安,身为杀手,最忌讳的便是有感情,旁人所为都是出于自己的选择,他也没必要干扰他们的选择。
“既然少爷都这么说了,那属下也无法阻止”,云笙眉尖轻挑,“不过呢,作为少爷的贴身侍卫,属下必然会近身保护。京中疫病四起,少爷却能在疫情来临前提前布防,这姜家还真是不得了。如此布局,应当是废了不少功夫吧?”
沈棠直勾勾地看向他,“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男人低笑,伸指轻轻勾住了沈棠面颊的碎发,低声呢喃的模样宛若情人间的窃窃私语,可只有沈棠才清晰地听见了对方说了什么。
“此次疫病不正是你们姜家所为么,不杀你,不过是还没到时候。要是现在让你死在姜家,属下可脱不了干系,你说是吗,姜墨?”
云笙像是同人咬耳朵的孩子,对着沈棠的耳畔还轻轻吹了口气,那丝带下的双眸早已盛了丝丝笑意。这放药一事他心中还存了些许困惑,不过这些困惑,想来在此番行程中得到解决。
若她真是姜墨,那路上解决掉即可,若她不是......云笙想到一处时,绯色唇尖轻翘,他自然有的是办法处理她。
沈棠想过男主手起刀落地杀她,却没想到对方虽是同剧情中一般信了千机阁老阁主的话,却没有直接动手的意思。什么脱不了干系,千机阁人做事,若是真下了决心,能不能脱开关系都是小事,真正将人解决了才是重中之重。
这男主什么时候长了点菩萨心了?
沈棠偷偷咽了口唾沫,算了,对方既然承诺了不会在此时杀她,她只需要考虑好路上的事就行。
“属下想说的话都说完了,少爷可要好好保重身体,可别在路上同个稻草人般一切就碎。”云笙背过身离开沈棠屋内时唇角不自觉扬起,反正说了这女子也不会听,那倒不如吓吓她,省得这人天天不拿自己的身体当回事。
云笙的影子彻底消失在屋内,沈棠整个人同脱力了一般摊在床上,连那还剩半碗的参汤都没劲喝了。有这么一尊魔头在身边盯着,她怎么觉得早点遁走反而更好?
“宿主宿主,我回来了!宿主,你现在的身体如何,我可以向总系统申请为你准备些屏蔽痛感的药!”云笙刚离去没多久,许久未听见的小福袋声音倒是冒了出来,不等沈棠发问,小福袋便主动交代了自己这段时间为什么没回复她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