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青橙，你怎么不吃？”
程洁儿坐在付青橙旁边，看她举着筷子不动，半个身子靠过来，低眉瞧了眼她的碗底。
“不喜欢粤菜？”
“没，没有。”
付青橙拿勺子喝汤，转头发现程洁儿还在看她，嘴角挤出微笑，解释，“天热，没什么胃口。”
整个吃饭过程，盛放都没怎么说话，偶尔程洁儿问他，他回答一两句，付青橙本来就紧张，这种时候就更不敢怎么看他，她盯着自己手边那一块桌布，默默把以前的事又回想了一遍。
他...
大概真的没认出她来吧。
毕竟太久了，久到他完全记不起她曾经和他一起进过警局，他捡到过她的发夹。
他是天之骄子，身边来往的人多到数不清，不记得她...是应该的。
吃完饭，三个人离开饭店下楼，到了街上，盛放去停车区取车，付青橙和程洁儿站在路边等他。
已经过了八点，苏斐还没打电话过来，他做家教，偶尔有加课，所以付青橙没有多想。
拿出手机，她像平时一样发了一条消息。
【今天到几点？】
发完以后，她就把手机收起来，程洁儿在旁边看她做这些，又瞥到微信备注的名字，凑过来，随意问了一句。
“苏斐今天没有陪你吗？”
付青橙摇头，她按着包，如实说，“他今天有家教课。”
“家教课...他那个大才子，还用带家教？”
“是他一个亲戚介绍的，苏斐欠这个亲戚人情，所以就答应了。”
付青橙一五一十地说。
“哎呦，我就是随口问问，你也真可爱，什么都说了。”
程洁儿笑得眼睛眯起来，付青橙不好意思地垂下脸，眼睛看着路面。
前方忽然嘀一声汽车响，两个女生转头，盛放开的库里南贴着马路停在路边。
黑色车窗降下，驾驶座的男人露出俊逸的侧脸。
他手搭在车门外面，对两人做了个上车的动作。
“上车。”
程洁儿拖着她的手往前走，刚走两步，苏斐的电话打来了。
说了句抱歉，付青橙走到马路一边。
苏斐那边大概在忙，刚一接听，他就告诉她今晚不用等他了，课要补到十一点。
十一点是学校门禁时间，付青橙只注意到这个，她握着手机，担心地问，“那你还能回学校吗？”
“不回了，我到酒店开个房间。”
苏斐声音平静，他沉着嗓子说，“明天一早我再回去，给你买早餐。”
他在工作，付青橙不能勉强他，她没多想，哦了一声，“那你不要弄太晚。”
“嗯...”
付青橙觉得他的语气有点怪，想问他是不是不舒服，电话那头忽然传来东西打翻的声音。
“——怎么了？”
“没事。”
苏斐顿了两秒，付青橙听到他的呼吸声，心里跳了一下，她低下头，伸出手指抠手机，苏斐的声音又传过来，“我不小心把水杯打翻了。”
“...”
“就这样吧，先挂了，明天再联系。”
酒店。
苏斐穿着浴袍，坐在床边，床头柜放了一杯喝了一半的酒。
地上的玻璃碎片已经清扫干净，苏斐单手覆住额头，他刚洗完澡，头发没擦，水珠滑过脖颈，将白色衣领打湿一片。
浴室门在这个时候拉开，云芊芊裹着浴巾走出来，苏斐抬眼瞧了她一眼，很快又目不斜视地移开。
“喂——”
云芊芊伸脚碰了碰他露在外面的小腿，她扯下包头发的毛巾，身形款款地在他身边坐下，“有你这种人吗，刚吃完就不认人了。”
她语气撒娇，苏斐不为所动，拿起那杯喝了一半的酒，他抬手灌了一口，“出去别乱说。”
“叫我不乱说也行，你知道该怎么做。”
云芊芊褪下身上的浴巾，随手拿起扔在地板上的衣服穿好，“我是云氏的大小姐，背不起做第三者的骂名，你身边以前是谁我可以不管，以后，你不可以再有别的女人。”
苏斐抬手又灌了一口酒，云芊芊听不到回答，脚踩着地板，她双膝半跪在床上，从背后搂住他的脖子。
“我也不想逼你，可是我没办法，我不能看着你对别的女人好。”
贴着后颈，云芊芊双手捧住他的脸，探身吻上他的颊侧，“我会嫉妒。”
“知道了。”
拉下她的手，苏斐侧脸转向一边，“我会找个时间和她说清楚的。”
*
马路车流穿梭，路灯一盏接着一盏在街头亮起。
程洁儿把背包丢到后座，两只手抵着副驾的车门，她低下头和盛放说话，偶尔，抬头看一眼不远处拿着手机打电话的付青橙。
“哥，你觉得付青橙怎么样？”
说了几句闲话，程洁儿抱着手臂，手指点了几下车窗，“是不是挺漂亮的？”
车内开了顶灯，盛放的五官被光线照出轮廓，他单手扶着方向盘，低头看手机，没说话。
“真是小白花本花...男生们应该都很爱这一款吧？”
“哥——”
“没注意。”
盛放像是终于有了点反应，他快速瞥了一眼前方，目光又收回来。
“那你现在注意啊，如果你同意，我就说服她来盛一碗。”程洁儿说。
“来盛一碗？”
“对啊，梁发不是一直说盛一碗阳盛阴衰吗，那就再找个美女来呗，付青橙安安静静模样又好，梁发他们一定喜欢...”
盛放合上手机，他安静听程洁儿说完，顿了两秒，微微转过头，看向远处那个纤细的身影。
付青橙打完电话，走到停车的路边，程洁儿已经放好包坐进了后座。
付青橙也想坐后座，她打开车门，程洁儿像早就打算好似的，手搭在车座靠背，把她往副驾塞。
“青橙同学，你坐副驾，不然我们两个都坐后排，我哥就成了出租车司机了。”
出租车司机？
像吗？
付青橙忍不住用余光打量盛放。
他穿着黑色的丝质衬衣，脊背挺直，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在方向盘上轻点，姿态慵懒。
付青橙不敢多看，她沉默着上车，车里车载香水味道不浓，吸了口气，她默默把背包放在腿上，后背靠在座椅上坐好。
“安全带。”
付青橙刚坐下，旁边忽然发出声音，付青橙一愣，意识到他说了什么，手摸向左侧。
还没摸到插片口，一只手从旁边伸了过来，盛放眼疾手快，咔哒一声，替她把安全带扣好。
“谢...谢谢。”
盛放没看她，他撇过脸嗯了一声，眼睛盯着前面的路，脚踩下油门启动车子。
*
付青橙第二天又接了一起帮帮吃的订单，这个月提前还舅舅家的账，她卡里的钱只够吃一个星期的饭，如果下周没有人找她约单，她就要另外找兼职赚伙食费。
“橙子，你好了吗，要迟到了。”
裴青蓝站在卫生间门外喊，付青橙按下抽水马桶，站起来应了一声，“好了，马上出来了。”
今天是周一，下午有选修课舌尖上的植物学，寝室里她和裴青蓝一起报了这堂课，所以结伴去上。
路上碰到几个自动化系的同学，大家都认识，便前后排一起走，其中一个女生叫张小柔，性格活泼，话也多，她叽叽喳喳吐槽了几句食堂的新疆饭不好吃，然后忽然凑到几个人中间，表情神秘。
“你们知道英文系的那个系花吗，听说她本来报的也是我们这个选修课，后来打听到盛放选了达尔文研究，马上改课，去跟盛放一起上课了。”
“跟盛放一起上课，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了，这还是盛放的好兄弟周朗清说的。”
“那达尔文研究岂不是人数爆满？校草就是校草，这影响力，没谁了。”
付青橙没接话，她低头走路，裴青蓝从后面挽住她的手，忍不住在她耳边咕哝，“好羡慕英语系的系花，早知道盛放会选别的课，我也改课了，免费看校草多好。”
到了阶梯教室，里面已经来了五六个学生，他们零散坐在各个角落，面前摊着课本和水杯，有的低着头玩手机，有的拿笔在本子上写写画画。
付青橙挑了倒数第二排的位置坐下，离上课还有十分钟，没别的事做，她索性拿出手机，看网上有没有什么兼职。
教室里人渐渐多起来，裴青蓝本来戴着耳机在听歌，偶然抬头，咦了一声。
“橙子，你快看，那是什么？”
付青橙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教室门口，两个男生抬着盒子从走廊一头进来。
“哦，我知道，是谭教授准备的。”
和他们一起上课的自动化系男生说，“听说这个谭教授和其他教授都不一样，上课不仅会传道授业，还会给学生发各种吃的。”
“哇，那里面装的不会是蛋糕吧？”
张小柔惊喜地发出感叹，她坐在付青橙前面，样子很开心地搓手，“想不到来上课还能蹭到东西吃...嘻嘻。”
裴青蓝也很兴奋，她摘下耳机，想下座位看看盒子里装了什么。
付青橙腾出空间让她出去，裴青蓝刚站起身，忽然伸手掩住嘴，往后一步跌坐在椅子上。
“我靠！”
“盛放不是去上达尔文研究了，怎么到这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