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情况下,温逐是不会喊黎铮起太早的,虽然他的习惯是早起,很少赖床。
如果时间充裕不太忙的话,温逐也会作为一个好哥哥,亲自接送温羽焱上学,就像在家里他不喜欢有外人常待一样,他曾经对黎铮说过,温羽焱需要他在的时候,他希望自己能尽量不缺席。
所以,前一天晚睡的黎铮第二天被叫醒的时候,完全还是迷糊的状态,温逐却坚持不懈地喊他起床:“怎么……是温时易杀过来了吗?”
温逐说:“带你去民政局。”
黎铮眼睛都睁不开,看看表:“好哥哥,你别开玩笑了,这个点连夜市都没收摊吧?”
当然,这是夸张的说法,但温逐也太离谱了:“你急什么嘛?我又不会跑,我们已经终身标记了,我能跑到哪里啊……民政局也不会跑。”
温逐坐在床边:“那,再睡一会儿。”
黎铮“咚”的一声又倒下了。
过了没一会儿,还没完全进入睡眠状态的黎铮又听到温羽焱在哭着喊他:“妈妈……欺负……”
“……”黎铮听到“欺负”两个字,立马翻身坐起来,下床往门外跑,正好和温羽焱撞了满怀:“小羽!怎么回事?怎么了?谁欺负你!”
“妈妈……”一大早上的,温羽焱就哭:“爸爸坏,爸爸欺负小羽……呜呜呜,坏爸爸……”
黎铮的脑子一片混沌,转不过来:“走,我们去打他!”
正说着,温逐从温羽焱的卧室走出来,迎面对上黎铮的质疑:“你敢欺负我儿子!”
温逐默默地看着这一大一小:“……”
“妈妈,呜呜呜……”温羽焱还在哭:“小羽幼儿园十点上课,爸爸鸡娃,七点就叫小羽起床……小羽好困,哈——”
黎铮愣了:“鸡娃……你从哪里学来的?”
“老师说的。”温羽焱说:“鸡娃就是拔苗助长的坏爸爸坏妈妈!”
“……”黎铮再次默默记住。这孩子不仅记仇,还会审视监护人。又问温逐:“你这么早叫他干什么?”
温逐说:“上学。”
“妈妈你看!”温羽焱叫:“鸡娃的坏爸爸!!”
黎铮连忙亲亲抱抱举高高地安慰:“来,小羽,跟我去睡回笼觉,咱们不着急上学。”
一大一小又美美地睡了一觉,才再次被温逐叫起来:“几点了……”
“九点。”温逐一边说,一边利落地帮温羽焱穿衣服:“还困吗?”
“不困了。”黎铮看他着急,困也得说不困:“为什么不叫陈阿姨来?今天也不用去公司吗?”
温逐点点头。
“爸爸那边怎么说?”黎铮迟疑地问。
“没关系。”温逐简单地说,看样子是不想多说的:“我先带小羽吃饭。”
“……”直觉告诉黎铮:有古怪。趁着温逐还顾不上他,他给徐之越和高银博都打了电话,问问情况。
“我不知道啊?还没到公司。”徐之越这么说:“这两天董事长都没来公司,老板的弟弟倒是在。出什么事了?你可别吓我。”
“没事,就是看温逐这两天都没去公司,他爸爸那边也没动静,有点奇怪。”黎铮说:“麻烦徐秘书了,有事一定要通知我。”
徐之越答应:“这上班跟上刑场没区别。”
高银博那边的说辞是:“大哥,行行好,我又不在小猪家上班。等下我问过我老爹,再给你回电话。对了,你托我打听的那事,我帮你搞定了,怎么谢我?”
“上次我和林烟夏聊过了。”黎铮赶紧把手机拿远,省得高银博在另一头大叫,吵得他耳朵疼:“根据我的观察,你们就算没有十成的几率,也得有七八成吧。只是老高,这种事到关键时候还要你自己上,总不能你们约会,我跟在旁边吧?”
高银博说:“怎么不行?你和小猪约会的时候,我也不介意跟在旁边。”
黎铮果断拒绝:“你想都别想。等这阵子忙完了,我安排你们约会,到时候随时联系,但是我怎么看这事怎么怪怪的,叫人家知道了也不好,万一人家就喜欢你蠢呢?”
“喂喂喂讲道理谁蠢了——”
黎铮又把手机拿远,等了一会儿才拿回来:“我的意思是你别想的那么复杂,就真诚一点,感情这种事不好弄虚作假,假的就算得到了也不是你的。”
“我紧张啊!!”高银博说:“单独跟她在一起,我连话都不会说了……我不管,你不帮我,我就天天上你家,不让小猪上床睡觉!”
“好好好。”为了可怜的温逐,黎铮哄着结束了对话:“我等你电话。”
挂掉电话,洗漱一番后,温逐在门外敲门:“黎铮,我送小羽上学。”
“哦,好。”黎铮独自下楼吃饭,温逐帮他准备好的营养均衡的早餐已经摆在桌子上了,吃到一半,门铃响了。
黎铮以为是温逐回来了,就没开视频通讯,直接开了门。
刘队长站在门外:“太太……老板在家吗?”
黎铮把视线转向刘队长旁边的温时易:“他出去了。”
“去……哪里了?”刘队长尴尬地说,并偷偷朝黎铮使眼色。
黎铮秒懂:“不知道,他去哪里是他的事。”
温时易走进来:“我等他回来。”
趁着他走进去的功夫,黎铮问刘队长怎么回事。刘队长说:“可能是联系不上老板人吧……太太,要不要我通知老板出去躲躲?”
“……”黎铮想了想:“你让他回来吧,自己的爸爸,总不能一直躲着。”
他随后跟上温时易的步伐,看到温时易站在客厅参观:“您……要喝点什么吗?”
“他就住在这里?”温时易冷冷地环视一圈客厅,看向黎铮。
黎铮点头:“您不知道吗?”
他感觉温时易对这里根本就不熟悉,再说了,这里有什么问题吗?两层大别墅,平时只有两个人住,也是最近才多了点生气。
“他爷爷呢?”温时易问。
“已经搬回去了,没让我们给您打招呼。”黎铮还是去厨房倒了一杯水给温时易:“您找他有事吗?”
“他是我儿子。”温时易说:“难道我不能来。”
黎铮不说话。
温时易似乎对这座别墅的装潢非常不满意:“家里没人?”
对黎铮来说,这里的装潢算是简约之上的奢华,温逐喜欢的比如书房、健身房、游泳池和专门饲养小动物的地方,明显是很用心装修过,其他地方就没那么细了,主打一个就按图纸来,没有自由发挥,尤其是办公室,极简主义发挥到了极致。
当然,这里肯定不能和温家的那栋庄园比,那地方倒是可以比肩小型公园,大,不过没什么生气。
黎铮不明白温时易在不满意什么:“都出去了。”
温时易皱眉:“保姆呢?管家?就门口那几个保安?”
“他们都是温逐信得过的人。”黎铮说:“温逐不喜欢外人待在家里,忙的时候偶尔会叫阿姨过来帮忙煮饭和打扫卫生,不忙的话,他自己就很喜欢做饭。”
“一点好都不学。”温时易冷声说:“我培养他,不是让他做这些事浪费时间的。”
又不是没手没脚。黎铮保持沉默。
“哼,外人?”温时易又看向黎铮:“你不也是外人?”
黎铮微笑:“这里是温逐的家,他说谁是外人,谁就是外人。”
温时易说:“难不成我还是外人了。”
黎铮说:“我没有这个意思,但如果您一定要这样认为,我也没有异议。”
“辛谭说你伶牙俐齿,就是这点小聪明?”温时易坐在沙发上,看着黎铮也跟着他一起坐下,问道:“谁让你坐下了?”
“您要只是来专门为难晚辈的,那我今天还有事,就不能奉陪了。”黎铮说:“我是和温逐结婚了,不是签卖身契给温家了,现在也不是旧社会,不兴地主那一套了,您说是吗?”
温时易的嘴角挑起一丝笑容:“少对我扮伶牙俐齿,这招只对女人管用。你,我早已经调查清楚,什么瓷器商?都是温逐那小子扯谎给你加的遮羞布。”
“……”黎铮就知道有这么一天:“小羽的妈妈刚见面前就查清了我的身世,我知道,您肯定也一样。只是,既然您在订婚晚宴和结婚典礼上都默不作声,现在又为什么说这个?”
“温逐是我一手栽培的孩子,他天资优异,又后天努力,这样的人就不应该被埋没。”温时易说:“你们的事,我都清楚。我可以接受他和你这样的人结婚,也可以接受他的后代不那么优秀,但是,我在他身上付出的心血不能白费。”
“您说您一手栽培他,那我就挺好奇的,他大学的时候为什么读了国外的公立学校?又勤工俭学?当时家里怎么就销声匿迹了?”黎铮说:“后天努力,也并不是为了您的期许才努力的。”
“……他应该听我的,我有更好的路安排给他。那些波折和磨难,都是他自己找的。”温时易说:“只是你应该也了解,他性格倔强,这点并不随我。”
黎铮心里暗道,不,就倔这点来说,你们都一样。
“至于他是为了什么努力,不重要。”温时易说:“重要的是他足够优秀,家里有出息的孩子不多,他应该站出来继承家业。”
黎铮不想浪费口舌,连“温逐为什么努力并不重要”这种话都说出来了,还有什么好说的?他只是走不开,得等温逐回来,所以只好尴尬敷衍地笑笑。
“这孩子从小就随……总之,他认准的东西,九头牛都拉不回来。”温时易看着黎铮:“所以,他想和你结婚,可以,我们父子无谓在这种小事上起争执。你想要多少钱,还是进公司,亦或是其他条件,也可以,你随便开。”
黎铮懂了:“您想让我劝温逐?”
合着是在这里等着他。温时易今天来这里的目的就不是温逐,而是他。
“算你不蠢。”温时易说:“只要你能劝他回来,一切都好说。”
“不然呢?”黎铮有些好奇:“您会对他做什么?”
温时易面无表情:“他是我的儿子,我还犯不上对他做什么,但是你,还有你的妈妈和你的朋友,以及那个沈濯……”
黎铮站起来:“……您是在威胁我?”
温时易说:“威逼利诱,都有。看你要选择什么。”
“咚——”正当黎铮准备开口说话的时候,门外的铃声又响起了。